第三十九章 各方算计

    月华宫。

    蘾贵妃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殿上，看着这满大殿的即使皇后的栖凤宫也比不上的奢华的布置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原本，她以为，在云昭帝的心里，她该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众所周知的，整个后宫不是皇后的栖凤宫布置的最为奢侈大方，而是她所居住的月华宫布置得最好。内务府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新颖的，奢侈的宝贝最先紧着她的月华宫，然后才是皇后的栖凤宫。可是，今天，她的这个念想被狠狠的打破了…

    云昭帝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最爱的人是她。而是因为，他始终把她当成一个来自清河郡崔家的娇客。他用待客的标准对待自己，用待妻子的态度对待皇后。所以，皇后才会由着他无怨无悔的将皇宫里所有有价值的宝贝送到她的月华宫。而那些无价的真诚的情意他却全都给了他的皇后…

    亏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即使当不了皇后也擒获了一代帝王的心，如小丑般在皇后以及众贵妃美人们面前自鸣得意…

    暗地里，她们还不知该怎么嘲笑她，鄙视着她…

    “娘娘，也许您想错了？皇上对皇后娘娘那是面子情，对您才是真的好。您瞧瞧咱们的月华宫，虽然没有栖凤宫的名头，可是，却是实打实后宫最好最奢侈的一个宫殿。尤其是娘娘您的寝宫，就连铺地用的都是上好的暖玉。其他各宫不知有多羡慕嫉妒恨…”

    月舞说的没错。因为蘾贵妃冬天特别怕冷，所以云昭帝将各地进贡的暖玉都用来给她的内室铺地。所以，曾经有段时间连皇后看到她都用那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她。那时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月舞，你不懂。他这是…这是把我当成了客人，所以…所以，皇宫最好的一切都被他用来…用来待…待客了…”

    月舞是她从清河郡崔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按道理，以月舞的年纪，早该放出宫配人了。可是，月舞为了她，自愿梳头做了掌事姑姑，情愿一辈子不嫁，也要跟在她的身边。

    就因为她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四面都是高墙林立，一辈子都没办法走出去的宫里。

    “娘娘，月舞不明白。不过娘娘你既然有了七皇子殿下自然就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之一，怎么会是客人呢？”月舞考虑问题的方式很是直接，这也是蘾贵妃喜欢和她相处的原因。

    她自己的心思最多，所以不喜欢身边的人也是弯弯曲曲的性子。月舞的直接正好对了她的胃口。

    “月舞，你说得没错。本宫既然有了小七，自然要做这座皇宫的主人，而不是客人。”

    蘾贵妃喝了口热茶，感觉自己有种豁然开朗。

    她现在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既然知道云昭帝最喜爱的人不是她，那么她动起手来就越没有内疚感。谁让他辜负自己在先…

    自己堂堂清河郡崔家的嫡女嫁给他，得到却永远只是他后宫里一个无足重轻的小小的一个贵妃…

    而且，现在的她在他的眼里甚至都不如一个莲美人更有吸引力…

    想起刚刚在栖凤宫云昭帝和莲美人之间的互动，蘾贵妃更是气得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所以，她一定要做这座皇宫的主人，而不是客人。

    可是，她要做这座皇宫的主人，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七皇子云霄。

    如果云霄能取代太子成为下一代皇帝，她自然摇身一变，成了太后。既然注定无法成为皇后，那么成为太后好像也不错。

    蘾贵妃默默的想着。

    “月舞，打开殿门。看看小七有没有过来了没有？”

    七皇子云霄已经十一岁了，虽然没有建府出宫，但也早已离开了后宫，住到了和东宫相对的西华苑。那是所有没有成亲的皇子们所居住的地方。

    二皇子云恺五皇子云博也都住在那里。

    原本，云戟也该住在那里。可是，云戟因为被云昭帝封为战王，所以，他可以出宫建府。他的战王府几乎是整个西华苑的两倍。

    凭什么她生的儿子只能和云恺云博两个不成器的皇子住在西华苑。而皇后所生的儿子一个住在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东宫，一位风风光光的封王，住在装修豪华美轮美奂的战王府？

    论出身，她的出身岂是小小的安远侯府可以比拟的？她们清河郡崔家那可是出了几任帝师，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大云朝建国还要早的古老世家。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当皇帝？

    蘾贵妃越想越不甘…

    月舞打开殿门，果然发现七皇子云霄郑缓步走了过来，她脸上立刻浮现出真切的笑意。

    “娘娘，七皇子真的过来了。”

    她仿佛连声音都沾染让了笑意一般。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爱云霄，把云霄当做自己的亲人了。当然，这也是蘾贵妃对她最满意的一点。

    当母亲的几乎都有通病，都愿意别人喜欢她的孩子胜过喜欢她都没关系。所以，月舞对云霄打从心底的关心也是蘾贵妃愿意将她留在身边的重要原因。

    “噯，知道了。快来人…”

    蘾贵妃赶紧吩咐小宫女们倒茶，准备云霄喜欢吃的点心。

    “奴婢见过七皇子。几日不见，七皇子好像又长高了些。”月舞笑眯眯的给云霄行礼问安，语气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关怀和欣慰…

    就好像当娘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月舞姑姑说的话还是这么好听。母妃，要不，您让月舞G姑姑做儿子的掌事姑姑得了？”云霄看得出来对月舞极为尊重，说话也很随意，语气也亲和的不得了。

    听到他那么说，月舞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脸色都不由得舒展了许多。

    “你这熊孩子，每次一见面就跟母妃抢人。你不是不知道，母妃在这后宫也只能和你月舞姑姑说说话了。”蘾贵妃佯怒着点了点云霄的脑袋，语气却很亲昵的开口。

    看着眼前长相俊美，风姿卓绝的儿子云霄，蘾贵妃心里有着一种浓浓的骄傲。

    云霄的长相不像她，也不像云昭帝。不过，他通身的气度一点都不比太子云彦和战王云戟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室的尊贵和优雅…

    就这一点，任谁也没拿云霄的长相提出过什么质疑。

    “儿子给母妃请安！”

    云霄认真的给蘾贵妃行礼问安。这一点，他做的很好。他行礼的姿势很美，如同一杆标枪般笔直的行礼。三年来，他长高了不少，行事也越发圆滑了，也依然很讨皇上和皇后的欢心。

    “皇儿不必多礼。”

    蘾贵妃亲自扶起云霄。月舞见他们两母子说话，早就带着大殿里的宫女们都避了出去，她自己则亲自在殿门外守着。

    “母妃，你让人送信让儿臣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臣现在功课繁忙，父皇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亲自检查儿臣的功课…”

    云霄有些发牢骚的样子。

    不过，他的牢骚却让人反感不起来。他要得到皇上皇后的好感，本身也要付出十分的努力才行。皇上皇后可不喜欢不学无术的人…

    “皇儿，你让人送信给郑恺之那个老狐狸，让他想法设法把郑文林的妻子儿女们接回郑国公府去。告诉他，云戟已经递了折子，请求赐婚。赐婚的对象就是郑文林的第二个女儿郑诺。”

    蘾贵妃也不多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哐当——”一声，却是云霄捧在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母妃，您说什么？您说，四个请旨赐婚了。赐婚的对象居然是郑恺之庶子所生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四哥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母妃，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

    云霄一叠声的问道，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要说他最怕的人是谁，那肯定非四皇子云戟莫属。尤其是云戟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总是无端的让他心里发慌。他有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想，云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他敢发誓，他决定不可能露出任何让人值得怀疑马脚在外面。即使宫里他最贴身侍候的太监和宫女也不可能知道什么…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绝对不会超出三个…

    “这个消息是你父皇亲口告诉皇后的，你说，这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蘾贵妃好笑的开口。“今儿个母妃不是去了栖凤宫陪皇后说话吗。然后皇上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说小四终于长大了，知道要成亲了。特意递了折子要求赐婚。赐婚的对象三品御林院院使郑文林的第二女。你说母妃可靠不可靠？”

    蘾贵妃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一再的反问在云恺道。

    “可是，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四哥会突然有了这么荒唐的想法？”云霄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娶一个庶子所生的女儿为妻，云戟这是自己堵住自己的后路吗？一个不能提供丝毫助力的岳家对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云戟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嫌自己的实力过于雄厚，所以对岳家的不屑一顾了吗？还是说他已经打心底里放弃了那个位置…

    不，他不相信。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子。明明他比所有的皇子都要优秀，他就不相信，云戟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

    一定不是这样的。但是，云戟这唱得究竟是哪一曲？难道是故意示弱，迷惑对手？还是，故意激起皇上皇后对他的怜惜之情？

    肯定是这样，他在以退为进。因为，皇上皇后绝对不会容许他娶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为战王妃的…

    好一个云戟，好一个以退为进！

    云霄心里忍不住都要为云戟点赞。这样一来，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皇上皇后不都会答应他…

    这样，他想找一个实力雄厚的岳家又有何困难…

    “听说，这位郑家小姐救了你四哥一命…”

    蘾贵妃冷笑着说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戏台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只是，他们皇室之人如果也在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话，太医院的太医们就不会每天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为宫里的贵人们看诊了…

    所以，云戟说的都是鬼话。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救命之恩？这种鬼话骗鬼还差不多。像那种身份卑微的女子，就算是救命之恩，随便给她一个名分她还不得欢天喜地。用得着四哥这么慎重的请旨赐婚吗？”

    很明显，云霄也不相信云戟的这种说法。

    “霄儿，你先吩咐下去，让郑恺之想点办法，最好让郑文林一家主动要求回郑国公府。不管怎么样，那位郑二小姐以后铁定是你四哥的身边人。这颗棋子，可是你四哥主动送到咱们手上的，咱们可不能浪费了。”

    既然想不出云戟的用意，蘾贵妃也就不多想了。反正，先将郑二小姐变成他们这一方的棋子再说。

    “是，儿子知道了。母妃，你先休息，儿子这就去安排。”

    云霄再次行了一礼，匆匆往月华宫外面走去。

    “七皇子，不如在这里用过膳再走？姑姑帮你准备好吃的好不好？”

    月舞的声音隐约传进蘾贵妃的耳朵里，蘾贵妃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湿润。

    都说入宫风光，可是有谁知道宫里面的女人的苦…

    平时要和三千佳丽争唯一一个男人的宠爱，就连自己所生的儿子，都有大半年没有陪她用过一次膳了…

    冬天的夜，只有清冷的风不时的穿堂而过。郑国公府的外书房，一灯如豆，明明暗暗的照不见人的脸。

    “什么？战王爷请旨赐婚。赐婚的对象居然是郑文林的第二女郑诺？崔爷，您确定您没搞错？”

    忽然，外书房里响起郑文栋激动的不敢置信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他的娴姐儿心心念念云戟多年，云戟却见都不愿意见她。可是，郑诺？她才多大，好像是过了年才满十四岁吧？整个一个没发育好的黄毛小丫头却被云戟给看上了？

    而且，战王云戟已经有三年不曾回京了。他是怎么看上郑诺那丫头片子的？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崔爷，您是不是搞错了？郑诺那丫头还没及笄，怎么可能被战王爷看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恺之也忍不住说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的丫头真的有一个被战王给瞧上了。而且，战王还为此慎重的请旨赐给。请旨赐婚，那是做正妃才有的待遇啊…

    可是，这却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所期望的是，他的嫡孙女儿郑娴能够做战王妃。当然，即使做不了战王妃，做战王侧妃也行…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郑诺。偏偏他又将郑诺一家人给赶出了郑国公府，甚至还写了出族文书，在官府也存了档…

    “搞错？你们父子俩还好意思说老夫搞错了？这么多年来，连郑诺小丫头就是京里赫赫有名的‘小神医言若’你们都不知道？亏得你们还和她在同一个府里生活过？还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你们不知道郑诺就是‘小神医言若’，那么，简王府的老王妃的老毛病是谁医治好的你们也不知道咯。言和若加起来是一个什么字你们就从来没有朝那方面想过？不是说上次简王府还帮着她们一家人撑过腰吗？无缘无故的简王府为什么帮她们一家撑腰你们就从来没有查过？”

    苍老的声音一句接一句的问，直问得郑恺之郑文栋父子冷汗直冒，脸色苍白的像深夜游荡在外的两只鬼这才终于放过他们。

    “崔老息怒。这事确实是在下父子失察了。可是，战王爷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要娶诺丫头为正妃？难道，诺丫头的身世他不知情？可是，不应该啊。还是说，其实是诺丫头欺骗了他…”

    打死郑恺之也不相信云戟是知道了郑诺的真正身份还想娶她？就算郑诺一家没被他赶出国公府，郑诺充其量也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小姐一个，根本没资格做他的正妃。

    即使是郑娴，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小姐，他都不敢想能做堂堂亲王府的王妃…

    一定是郑诺那丫头欺骗了他，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他就不怕，总有一天，郑诺会求到他的头上。不过，郑诺如果真的能成为战王府正正经经的王妃，那么他重新接纳他们一家人回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就怕她会因此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将鸿姨娘扶正，让郑文林成为他的嫡子。这样她才算是郑国公府的嫡小姐…

    不过，真到了那一地步，他就勉强答应好了。至于老顾氏要闹，就让她闹好了。他就不信，顾国公府还敢不给战王爷面子…

    这一刻，郑恺之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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