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面走来了一个人,无论男女,对我来讲,穿了衣裳和没穿衣裳没什么差别,他身上的每一个构造我都清楚。”
秀春听得止不住蹙眉,但好在是信了陈学功的话,没再把那本素.女经往别的地方想。
陈学功生怕她再问,赶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红色印染牡丹花的棉布,递给秀春,“我从老何那里搜来布票,应该够二舅妈做床单,他们应该很需要这个。”
眼看就到中午了,两人不敢再打岔,赶紧往一钢走,到那儿时,外婆和二舅妈已经在做晌饭,锅里弥漫着红烧鸡的香味,秀春忍不住深嗅一口气,被陈学功嘲笑馋嘴。
陈学功把棉布给了二舅妈,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屋里床上坐的都是人,有宋家人,还有宋建国他们单位职工家属来庆贺的,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
二舅妈摸着这块布爱不释手,想招呼陈学功进去,才发现里面压根就没地方坐了。
看出了二舅妈的难为,秀春赶忙道,“二舅妈,我跟苗苗哥出去转转,等吃饭了再回来。”
陈学功也有此意,跟秀春一前一后在一钢里面晃悠,一钢挨郊区而建,家属区尽头再往南走就是淮河分支,沿岸种的全芦苇,时下枯黄一片,生活垃圾成堆,味道实在不好闻,两人走到头立马就往回拐。
错眼间,秀春看到了个熟悉的影子,像是她三叔,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同志,虽然藏匿的隐蔽,但秀春还是注意到了。
刚想再看,眼睛却被挡住了,耳边传来陈学功略发紧的声音,“臭小孩,乱看什么,不是你该看的。”
秀春使劲将陈学功的手拿开,低声道,“那是我三叔。”
闻言,陈学功愣了下,刚才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分明是对野鸳鸯在干坏事。
“你有三婶吗?”
秀春不明所以,“当然有,他家还有三个孩。”
陈学功不吱声了,好一会才对秀春道,“今天这事你就当没看见,我们快回去吧。”
秀春不傻,陈学功话里的意思她听出来了,她三叔在外头是有女妖精了啊...
孙有粮和设备科蒋兰花的事,厂里无论是职工还是家属都心照不宣,只要提到这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发出一声笑,他们只当是看笑话,这种事任谁也不会去多嘴管,包括宋建国,跟孙有粮在一个车间,风言风语他早就知道了,但从来没跟家里人说,更不会多事让秀春告诉葛万珍一声,不管弄好还是弄不好,最后都能惹一身骚。
秀春也不会多嘴去说,只当没撞见过孙有粮在外头搞鬼。
快年末时,还是孙有粮顶不住来自蒋兰花老娘的压力,赶在周末调休,亲自回乡,跟葛万珍摊牌。跟蒋兰花胡搞了这么久,总有疏漏,蒋兰花怀上他的娃了,他要跟葛万珍离婚,三个孩给她,农村刚盖好的两件土坯草房也给她,他要跟蒋兰花过,蒋兰花还有他们娃都离不开他。
彼时葛万珍正在烧饭,锅里煮的是葛万珍从娘家弄来的风干腊肉,平时舍不得吃,等她男人回来了才拿出来烧点给她男人补补身体。
冷不丁听孙有粮跟她提离婚,葛万珍手里的铁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像是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句,“孙有粮,你说啥?”
孙有粮一门心思要摆脱家里的母老虎,咬咬牙,又道一遍,“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虽然他今年没分上房子,但明年论资排辈也能排到他了,何况蒋兰花明年开春就能转正,到时候他们两口子都是厂里正式职工,又是领了结婚证的,厂里怎么也要优先考虑双职工的住房问题。
过惯了吃商品粮领票据,还有蒋兰花柔柔顺顺听话的日子,孙有粮是再也不想回农村面对破草房,家里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还有挤在一块睡的三个孩,夜里想干个事都不方便。
葛万珍傻眼了,张张嘴好半响没说出一句话,反应过来之后,扑上去就跟孙有粮干仗,挥着拳头往他身上招呼,葛万珍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长年在家干农活,力气并不比男人小,孙有粮在她手下根本讨不到好,身上的棉袄被撕破了个口,脸上被抓了两道血印子。
葛万珍也好不到那儿,头发乱得跟疯子,老棉鞋也掉了一只,她也顾不上了,跟孙有粮撕扯,要把她的所有的恨意全发泄出去...
寒冬腊月,外头下着大雪,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孙有粮两口子在家干仗的事,村里人都还不知道,秀春和钱寡妇窝在家里哪也不愿去,橱柜里的白面还剩二十多斤,到年都吃不完,反正也无事可做,秀春干脆揉了面,剁了猪肉拌上酸白菜,包猪肉酸白菜饺子。
祖孙两个准备多包点,晚上搁在外头冻着,想吃了就下在锅里,几把柴禾一烧,简单又省事!
刚包好一篦饺子,哐当一声,葛万珍把堂屋门给踹开了。
把钱寡妇吓了一跳,还没等问秀春是哪个,就听葛万珍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老娘哟,你可得给我做主,你儿子要跟我离婚,他在外头快活,我在家累死累活,还拉扯三个孩,我容易吗,为了外头勾搭上的女人,他说跟我离婚就跟我离婚!”
“我的娘咧,我不活了,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孙有粮,你个没良心的死东西,臭狗.屎...”
秀春默默下了炕,把饺子端到门口的水缸盖上冻着,剩下的菜馅还有黄盆全端到西间搁进菜橱,以免葛万珍撒泼把她们的口粮给毁了。
不得不说,葛万珍的尿性,秀春还是能摸得清,果然,几句话没说,往炕上一扑,开始撒泼打滚,任钱寡妇怎么劝都不起作用。
钱寡妇气得拔高了声音道,“好了!有话好好说,再哭滚出去哭!”
葛万珍被钱寡妇这一嗓子吼得愣住了,抽抽噎噎的从炕上坐起来,钱寡妇转而对秀春道,“春儿,去把你三叔喊过来!”
秀春哎了一声,拿上斗笠戴头上,赶紧去喊人。
喊完孙有粮,不管他去不去,秀春又立马奔到孙有银家,把这事跟孙有银两口子说了一声,让他们也一块去,单凭钱寡妇一个,指定解决不了这事。
通知完之后,秀春再回家却没再进堂屋门,而是下地窖把她打猎的家伙取出来,去田间地头打野味留着过冬。
这一出去,再回来天已经擦黑,堂屋里已经没了吵闹的声音,把野兔和野鸡埋在雪里冻着,秀春解开篓筐摘掉斗笠进去,钱寡妇坐在东间炕上唉声叹气。
想了想,秀春还是问了一嘴,“奶,三叔跟三婶的事...”
钱寡妇拍着大腿,恼道,“唉,有粮干得这叫啥事哟!”
秀春明白了,看样子这是铁定要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