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和自尊。
田妙华着实愕然了片刻,赶忙一手捞起趴在腿上的小胖娃抱在怀里,另一手去拉程小铠。
程小铠别别扭扭地抗拒了一下就顺从地被拉近,知道他不喜欢跟自己太亲近,田妙华只把他拉到跟前握着他的小手,对两个娃道:“妙姨不走,妙姨都还没把你们玲珑姨嫁出去呢,以后妙姨也会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娶媳妇的嗯?”
小胖娃这才收了眼泪,咧嘴一笑突然鼓出个鼻涕泡,看着蠢萌蠢萌的。
小铠被他蠢得丢脸,拿出个手绢来替他擦擦,擦得无比专注,似乎借着这个动作就可以避开田妙华的视线,当做刚刚那句比小铭的鼻涕泡还丢脸的话不是自己说的。
田妙华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被提到的玲珑则娇羞地缩回伸长的耳朵,喜眉笑眼的,一面高兴夫人应承了两位少爷以后都不会走,一面却也发觉夫人只说不走,半句没提原谅将军的话。
她冲两位小少爷挤眉弄眼,想让他们再吹吹风帮将军说说话,可惜丁点儿大的两个娃哪里看得懂她的意思,只觉得后娘不走也就万事大安了。
于是他们可怜的爹爹便只能继续忐忑着,次日一大早便态度良好地候在卧房之外,等着玲珑进屋伺候田妙华洗漱完出门,他便学着读书人的样子伸长双臂做了个大揖,唤道:“娘子早。”
他一个大老粗做着这等不自在的腐儒样子,看得田妙华险些没绷住轻笑出来。亏得她功力深厚,拿腔捏调做得如呼吸一般自然,面部肌肉只微微一抽就压住了,姿态十足地淡淡“嗯”了一声,便扬着下巴从他身边走过。
程驰错也早已经认过了,田妙华的态度没有变软,嘴笨如他着实不知道要如何继续检讨才能表达自己已经深刻反省,便干脆将讨好进行到底。
他十分狗腿地跟上,待田妙华在饭桌上坐了,便亲自接过初夏端来的清粥摆在田妙华面前,又替她夹了几样小菜,自己这才落座,见田妙华端起粥吃了他夹的小菜,这才眉开眼笑欢喜不已地跟着吃起来。
——她都没拒绝自己夹的菜了,那离他回房还会远吗?
一旁的玲珑和玉嬷嬷简直没眼看,这等妻奴姿态,哪儿还有点一家之主的样子。
玉嬷嬷叹口气,赶忙借着给两个小少爷夹菜的机会跟他们轻声说话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心里暗道他们千万不要耳濡目染长大也学他们爹爹——出门是英雄,回家,就跟那什么熊一样。
玲珑却只是尴尬了一会儿便生出艳羡,想想自己的李大哥,开始美美的期望将来李大哥也这样对她才好。
——至于初夏和云岩才什么想法都没有呢,姑爷伺候姑娘,那不是应该的么。
程驰三两口扒完自己的早饭,便一面恭敬地候着,一面殷勤地问道:“夫人今日可还要去查验水车?”
“不了。”田妙华放下碗筷轻轻用帕子擦擦嘴,地主婆架势十足地道:“今天随便走走,看看附近田地的春种怎么样了。”
程驰立刻站起来就往门外走,“我去替夫人牵牛!”
——他还没忘记这茬儿呢。
田妙华就瞧着他那兴冲冲奔出去的样子浅浅勾唇笑笑,看到她的表情玉嬷嬷和玲珑才发觉自己前两天真是白担心了,夫人和将军,怕是从根起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程将军就此过上了给自家地主婆鞍前马后牵牛跑腿的日子,虽然看得旁人不忍,他自己却是很乐此不疲。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没人再管他们了。
程家的这对地主婆夫人和狗腿老爷,俨然也成了沧田县的一道风景了。
林灿再一次到访沧田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道靓丽的风景,虽然他一向奉行美女为上,甘愿把美人儿捧在手心上,但做到程驰这么狗腿他也是自愧不如。
他还是华贵的皮裘锦缎,程驰也还是粗布棉衣卷袖沾泥,看到他来程驰也不招呼,只说了一句:“来了,自己进去坐啊。”
说完就屁颠的去扶他家里娇美的地主婆从牛背上下来,帮她弹净衣服,然后卸掉牛背上的垫子,牵着老牛回棚里去吃草洗刷。
林灿始终都对程驰这种泥腿子将军的形象很无语,当个富贵闲人好好在家享福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累受。亏他还担心程驰的伤势,现在看真是浪费感情。
他视线一转落到田妙华身上,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窈窕的身段在红衣白裘的衬托下当真还显出了几分地主婆的富贵,对他悠然一笑,甜得沁人心脾。
“林公子快请里面坐吧,难道还跟我们客气?”
林灿对上她的笑却是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不自然,略显僵硬地喊了一声:“嫂夫人。在下怎么会跟嫂夫人客气,不过嫂夫人还未歇在下怎么敢先进,自然是嫂夫人先请。”
他往日见了田妙华最是殷勤,这样的神情难免有些异常,不过态度转圜掩饰的倒也及时。
田妙华许是没有注意到,许是注意到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浅浅笑笑便先行引着他向前厅行去。
林灿看着她聘婷的背影,汗涔涔地想到在谭城时自己一时吃饱了闲着飞鸽传书去打听来的关于江湖中“锦地罗”的消息,还有她所在的那个沧溟水榭的情况——
连他一向尊敬的江湖师傅都对沧溟水榭讳莫如深谈虎色变,他起初是不理解的,毕竟他也不算个江湖人体会不到太多江湖的气氛。直到他回到京城详详细细地听说了沧溟水榭十数年之间纵横江湖的各种“光辉”事迹,他才明白到底为什么魔教会叫做魔教,而魔教里的女人,自然就是妖女。
这么个娇俏甜美的嫂夫人,怎么就会是个魔教妖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