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大哥忙还礼,与他客套了几句。众人随即被领入正殿内,这才发现,原来正殿内别有天地。宽阔高大尚且不论,前院居然还藏着一座高耸险峻,望不到顶的山峦,绿水环绕,芊芊莽莽,蜿蜒山路,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正厅。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听那代掌门步云鹰道:“既然恩公有命,那我立刻下令,修改门规,从此以后,瞳门与我七巧殿冰释前嫌,再不两立。”
顾回蓝暗忖,那太上忘岁白头翁总算做了件好事,机不可失,忙追问皇甫释然的下落。
步云鹰自然不怠慢,询问殿中众弟子无果,又命宝钿去问其他人。宝钿机灵,很快折返,满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释然没有来七巧殿?顾回蓝心底一空,却瞧见皇甫大哥一双眼睛直勾勾紧盯着步云鹰背后的什么东西。
步云鹰也发现了皇甫大哥的异样,便大大方方将身后的东西拿出,只听低啸一声,他已抽刀在手。
皇甫大哥脸色惨白。
顾回蓝不解,忙又去细细看那把刀,但见刀长两尺,半弯如月,浑身黑色极深,深到似乎能吸走周围金碧辉煌的光泽,柄侧两面鬼头,形态诡异,然而最奇特的是刀锋,顾回蓝看了几遍,愈发困惑,这刀竟没有开刃,全无锋芒。无锋不利,如何对敌?顾回蓝相信见多识广的皇甫大哥绝不会因为这把刀的古怪长相而慌张,必定有其他因由,说不定与释然有关。再看皇甫大哥,已经立身肃面,追问起刀的来历。
步云鹰道:“这是我师父用一块玄天巨石冶炼所制,名曰鬼头玄石刀,当时制成一共有七,如今只剩这唯一一把在我身边,恩人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皇甫大哥听说一共有七把,颜色稍缓,知道七巧殿恭敬皇甫家,当年围攻他们兄弟的不可能是眼前之人,问题必然出在其余几把身上:“三年前,我皇甫家有个对头也曾用过此刀。再见此刀,难免想起过过往恩怨和那不知音讯的仇家,一时失态,还望见谅。”
步云鹰当然不在意,还说皇甫大哥如果喜欢,七巧殿所有的东西,尽可全都拿走,区区一把刀更是不足挂齿。皇甫大哥摆手道:“我只想问其它六把刀的下落,不知掌门可否告知。”
步云鹰却为难了:“除去这把,我只知道还有一把早被损毁,其余就无能为力了。”
“损毁?”
“正是。师父有个习惯,凡铸就兵刃的必留一把送回炼炉内,完全毁掉,以祭铸神。”
“其余鬼头刀的归属没有记录?”
“没有,师父素来不喜记录,再者,”步云鹰道,“就算有,这刀炼出也至少十年有余,早已易手他人也说不定。”
一旁顾回蓝插问道:“此刀名玄石刀,有什么说法?”
步云鹰答:“这刀取材于一块天外玄石,本身极重,不易冶炼,即便是师父出手,炼制七七四十九日,也没能炼出锋芒。不过,这刀虽不是利器,却可以在对敌时吸附对方暗器甚至是兵刃,令对方倍受牵制,要么弃械,要么束手束脚,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开。”
皇甫大哥面色更沉,记忆翻滚出脑海,那一夜,自己擅用的劈山斧就是这样被牵制,害自己形同废人。
一直未开口的乐子期忽然道:“这样好的兵器,怎舍得束之高阁?”
亟初禾马上应道:“嗯,不在江湖,就在庙堂。”
其他人皆是一愣,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有宝钿还懵懂,问向亟初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亟初禾好像没有听见,他的目光落在乐子期身上,恰巧乐子期也转首,二人相对一视,竟就这样隔着顾回蓝彼此打量起来。二人目光干净澄澈,单纯的只是打量而已,可夹在中间的顾回蓝却如坐针毡,第一次觉得自己似怪石嶙峋般分外突兀。
最后还是代掌门解了宝钿的惑:“假如你有一条神鞭,无往不利,你会不会随身带着,并且作为兵器使用?”
宝钿毫不迟疑:“那是自然,不用难道还留在家里观赏吗?”
“你不怕别人知道?”
“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这是我的宝贝,独一无二。他们都没有。”
步云鹰展颜:“这就是了,江湖人行江湖事,声名最重。兵刃之类,无非是为博取声名,断没有留在家中的道理。但朝堂就不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能私藏一分就低调一分,说不定就是日后克敌制胜的筹码。”
宝钿还是不解:“所以呢?”
“所以那人一定是藏身庙堂,而非江湖!”皇甫大哥眸色转深,这次他定要挖出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祸害,一问究竟。
顾回蓝更着急,从当年事来看,对方在暗,目的不明,释然此行恐怕是危险重重,前途叵测。二人连饭都顾不得吃,说话就要乘木枭下山去。乐子期上前张手劝阻,一来天色已晚,不适宜下山;二来不妨再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三来他们数日疲惫,的确该好好休养生息一下。那代掌门也好客,忙不迭摆了一桌大宴盛情款待。饭后浴罢,顾回蓝和皇甫大哥不肯歇,分头去各殿查线索。剩了乐子期,披着一头湿发,倚在床头,睡也不是醒也不是。
冷不防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乐子期眯了眯眼,伸手,镇定的把窗户关上。回身,椅子上已坐了一个人,怀抱双肘,饶有兴致的看他:“掩耳盗铃吗?”
(继续)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