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官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翠儿便又仰了下颚,清脆道。
“报!”宣和殿外冲进一个小官,看朝服便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五品官员,翠儿皱眉:“你有何事?”
“天牢来报,太后娘娘薨。”那小官是天牢的总统领,不敢隐瞒,便将太后的死状原原本本地描述,“刑妪夜闯天牢,却割喉自刎,也死在了太后身边。”
皇后微微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身亡呢?”
十皇微微垂了垂眼眸,才重重叹气:“启奏母后,昨夜儿臣去过天牢,本来是想劝皇祖母束手就擒,别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毕竟她这些年所做的错事我都知道……难道是我的话儿说重了,让皇祖母竟无颜于世……都是儿臣的错!”
皇后的那一双吊梢的凤眼微微斜了斜,似乎是若有若无地瞧了十皇子一眼,才缓缓叹气:“罢了,死者最大,既然母后已经畏罪自杀了,我们也别太赶尽杀绝,那些谋逆的错事揪着不放也太不孝了些,相信万岁爷若是清醒,也必会如此的,吩咐下去,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拟一道旨意,送母后的棺椁入祖祠吧!”
史书记载,大沣十六年九月十日,两任帝王之生母童氏,正祖纯贤皇后薨,享年八十四岁,谥孝德康慈抚圣皇后。
这个出身农家,却一路升为皇后,在宫中掌管六宫十余年,正祖爷死后,又垂帘听政了近三十年,却最终死在牢狱之中的铁娘子,在随后的几百年间,都在坊间不断议论,所有人都只记得她与前后数任皇帝夺权,而忘记了她曾经与正祖爷恩爱一生而传出的佳话。
不过两天时间,皇后便几乎将整个朝堂清理了个干干净净,那些在她入狱期间格外欣喜活跃的朝臣,有罪的便治罪查办,无罪的便出京任职,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经有七成是心向皇后的人。
八皇子始终坐在明镜宫不曾多言,他吩咐人去寻了七哥足有十天,怎么就是不见了踪影,仿佛他便在这世间蒸发了一般,毫无痕迹。他得到的消息是四哥和十弟都被七哥关押了,并驻兵名羊城,八皇子原本希望用十四弟的这三万兵马来与皇后殊死一搏的,可如今……八皇子的眉头皱的极紧,十皇子分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皇后身后,丝毫没有受伤。
当日在名羊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八皇子!”一个小丫鬟缓缓走进房间,八皇子抬眼,看样子已经二十七八岁,略有些胖,眼神却极精明,那粗布的衣着应该是北五所的粗使丫鬟,可规矩却十分齐全,八皇子略回忆了一阵,他应该是从未见过的,便不禁多了几分警惕,仔细地打量了几番,听着她轻缓开口:“八皇子,奴婢是**坊的沐冉,大姑姑吩咐奴婢这几日为八皇子通传。”
**坊?八皇子微微眯眼,那不是个反朝廷的组织么?当初若不是因为**坊一事,他应该也不会与乐萱说上几句话,他一直以为早已经被剿灭了,怎么又出现在了皇宫内院,而且还如此大喇喇地号称自己是**坊的人?
八皇子低头打量了这个沐冉的装束,腰间的香囊果然是**坊的特点,不禁蓦地抬眼:“你是反贼,我为何要与你同谋?”
沐冉却反而极得意一笑:“八皇子如今谋划的不也是推翻当朝掌权的那位么?再说,那个谋逆的**坊不是一早便已经被朝廷剿灭了么,如今剩下的**坊,是为了保卫玄家政权而存在的。八皇子可认得此物?”
八皇子瞧着沐冉从袖中掏出一串玻璃坠儿,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佛王的玻璃手串?”八皇子见过这手串,据说每一颗玻璃珠儿都是乐萱亲手制作的,并亲手磨出了六字箴言,七哥无论何时都随身带着,即便是还俗了,仍不曾将这手串褪下。
这玻璃易碎的性质不同其他,若是遗落、抢夺难免是要碎裂的,如此完整地出现在另外一个人手中,便必定是安稳取下来的。
八皇子的眉头绞在一处,难道是因为**坊,才使得七哥离奇失踪?八皇子咬牙问道:“佛王,如今在你们手上?”
“不!”沐冉浅笑,“应该是,佛王在我们这边。”
秋高气爽的午后,阳光洒在沐冉的脸上,那淡定自若的神色与闪烁着光华都眸子都让八皇子啧啧称奇,他竟有一抹恍惚,仿佛这女人是他曾经认识的某个人。
皇后穆婉将整个朝堂重新整饬了一番,才满意地露出了笑颜,回头望着身后的翠儿:“传本宫懿旨,宣二皇子带兵入京吧!不必再守在城外了!这朝堂到底是他们男人的天下,还是他回来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