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岭和妻子卢道音团聚,午后就出门了。杨寄正在空场上操练士兵,嘴里还说:“我们巷战打过,旷野打过,江河上打过,城池战也打过,道理差不多,无非是占据力要,顺势而发。”
他的红令旗挥过,一支支队伍便有序地进入他画在地上的粉圈内。沈岭仔细一琢磨,一个个白垩粉画的圈圈,恰巧组成了太初宫各座宫门和几座大殿的模样。沈岭对杨寄招招手:“将军,我有些私话。”
杨寄把令旗交给自己信任的副将,跟着沈岭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沈岭说:“准备妥当了?”
杨寄笑道:“差不多了。太初宫的布防和位置我还算熟悉,里面的守军侍卫原也是我的朋友,估计我到了那儿,他们也不会卖命地拦阻。”
沈岭沉吟片时,说:“昨日皇甫道知来牢里见我,他当然是另有所图,但是我想了想,确实名望重要,若无皇帝禅位,你就是弑君夺位的罪臣大逆,纵使皇甫氏的所有人你都能连根拔除干净,但只要是有心造反的,这永远是你一条罪过,永远可以拿出来作为理由起兵反逆;纵使不敢在你在的时候起兵,你将来的儿孙又不能确保个个神武英明,日后还是有隐患。你也得为后世想一想。”
杨寄皱着眉听,他都走到这步了,突然收手不可能,也不舍得。但他在棋枰上玩樗蒲是高手,深知目光不囿于眼前,而把视野放得长远,才是获得最后胜利的重要策略,因此,他想了一会儿,虚心地点点头:“你说的是。这次小皇帝下罪己诏,大开城门让我进来,就是要让天下知道:杨寄动手,就是杨寄无理。我不能上这个当。”
沈岭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含笑道:“你能想得通就好!其实,不坐那个位置,未必没有那个权限,你看皇甫道知,也算不上多英明的政才,但是懂得退一步的道理,长期以来稳稳的摄政王,朝政也都在他手里过,权势熏天啊!你也别急,徐徐图之吧。”
既然皇甫道知说话算话,那么杨寄也该说话算话,第二天就要上朝面圣。面圣要说什么,要争什么位置,要拿什么好处,他们几乎商议了一个下午。跟着杨寄的人个个眼睛发亮,仿佛看到朱色官服与金帛钱粮在向自己招手,争多论少,兴奋得唾沫横飞。到了晚上,还个个都不想睡,杨寄打了个哈欠道:“喂喂!你们明日不上早朝,可以钻沙睡大头觉,我呢?五更即起,站班半日!你们体谅体谅我,让我早点休息吧!”
他与手下说话,素来这个调调,大家嘻嘻哈哈也不以为意,各自告退了。杨寄其实睡不着,总觉得今日的讨论有什么欠缺了,但又想不起来。军帐里拂过舒服的秋风,他眼皮子沉重,但心里清明,闭着眼睛,想着沈岭和卢道音的深情脉脉,就开始思念沈沅。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桂花头油,小心地在枕头上洒了一点点,甜润的香味和沈沅秀发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顿时让他心里安宁了。他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地嗅着,心里对自己说:再忍一忍,等这里平复了,便可以把沈沅接过来,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终于,在美梦中,他彻底地舒适酣眠。可是一段梦还没做完,就有人在敲的营帐门。杨寄心思敏锐,立刻警醒了,压低声音问:“谁?什么事?”
敲营帐门的是他一个贴身的亲兵,亦是低声说:“将军,有人找你,说是要紧事,必须进来说。”
杨寄蹙眉道:“凭他是谁,先报名字!”
他的亲兵没有说话,传来另外一声,嗓子仿佛捏得细细的男人,带着点天然的阴阳怪气和谄媚语感,既像在赔笑,又像在讽刺:“哟。还非发声儿啊?我这行踪要是给人懂了,多少脑袋都不够砍啊!”
杨寄已经知道了,对亲兵道:“快!快请进来。”
来人漆黑斗篷上还加着漆黑风帽,从外头钻进来带着一股凉气,以及皇宫里常用的龙涎香的味道。
杨寄等亲兵把营帐门关好了,才坐直身子笑道:“鲍中常侍,这老晚的,定是有要事指教吧?”
来人鲍叔莲,又是掸衣服,又是私下观望,忸怩作态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坐下来:“可不是。我劝了我家主子半日,非要我冒死跑这一遭,我拗不过她,少不得算是还她父亲的恩情,卖命就卖命吧!”
杨寄笑而不语,半日后才问:“庾皇后?”
鲍叔莲拊掌笑道:“皇后孝顺父亲、报恩将军的心意真是没的说的!我先也劝她,这件事只能有一个成的,太初宫那位毕竟是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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