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已无信任可言,谢太后很自然地认为这是他的狡辩之词,于是指着地道的方向绝情地说道:“你可以走了,从此再也别来!”
贾右相顾及两人的情分,不想一走了之,很是激动地说道:“清儿为何不愿相信道哥哥?似道纵有千错万错,纵使得罪了全天下之人,可似道对清儿却并无假话。 ”
谢太后无力地挥着手说道:“哀家痛失皇孙本就心如刀绞,如今还被皇上冤为真凶,哀家确曾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没有底气为自己辩解,哀家的心好乱好痛,你走吧!”
贾似道喟然长叹一声,拂袖而去。阴森的地道里,他举着火把踽踽独行,心里颇不是滋味。为了这个他深爱过至今还余情未了的女人,他难道还做得不够吗?可到头来,她还是再也不愿意相信他。不过,他苦心经营这份感情,确有明显的功利性,他同样没有底气为自己辩解。
话又说回来,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他不杀焯儿理由充分,她的转变却难免牵强。她投毒陷害胡贤妃一事已昭然若揭,她更怕对方得势后报复,她假意对焯儿付与真心,只是为了麻痹对手。
不过,眼下,最让他揪心的倒还远不是两人感情的破裂,而是皇城里越来越紧张的局势。
当初为了结党营私,他大力提拔那些吹嘘拍马之人,这些人大都没有多少真才实学,还有不少是墙头草,关键时刻,这些人很难靠得住,比如洪起畏、张云普、张庄民,他总觉得他们像是有二心,却又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对洪起畏,他早就不满,因此当洪起畏依照张侍中的建议,自请外放镇江时,他完全同意。他正打算为陈宜中腾出一个肥缺,好驱使对方尽忠职守,完成剿灭羽林军之重任。
他对皇上贬谪徐邵堂的提议没有持反对意见,是因为徐邵堂确实乏善可陈,而他又迫切需要一个精明之人查出真凶,还他清白。
柳之平、陈宜中之流,似乎也都只是在利用他,跟他挺多算是同在一条贼船上,对他并没有推心置腹。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他不用这些人,又能用谁?
反观左相一脉,罗平、文天祥都是让人肃然起敬的厉害角色,胡员外、许郎中虽都是平民,又都有极高的名望,他们现在紧紧抱在一起,已经对他构成很大的威胁。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选择的这条人生之路就像这阴森的地道,无法见到天日又恐怖之极,他隐隐觉得,这定是一条通向深渊的没有前途的路。
翌日早朝时,罗平就以大理寺卿的身份现身大庆殿。半个时辰前,皇上的诏书就送达了提刑府,早有准备的他穿好全新的官服就直奔皇城。
文武百官齐齐对赵禥行过礼后,宋度宗照例喊了一句:“众卿平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听便知他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难以自拔。
文武百官的那一句“谢陛下”甫一停歇,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新晋大理寺卿罗平罗大人到否?”
罗寺卿忙持笏出列说道:“回陛下,微臣在此!”
见他双目炯炯有神,一身正气,威风凛凛,宋度宗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昔日,爱卿的恩师宋慈乃我大宋朝最负盛名的提刑官,先皇赞其为断案高手,朕今日见你,可真有几分宋慈的风采。”
罗寺卿躬身道:“皇上过誉了!微臣岂敢与恩师相提并论!”
宋度宗道:“爱卿无需自谦!如今,朕把焯儿遇害一案全权交由你负责,希望你能尽显断案的高超本领,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罗寺卿道:“皇恩浩荡!微臣定不负厚望!”
宋度宗道:“朕准你即刻去后宫将所有嫌犯拿下,以免真凶逃之夭夭!”
罗寺卿领命离开了大庆殿,随后带着候在殿外的夏离子、庞大新直接开赴后宫。
为尽快破案,昨夜,罗寺卿已专程到许府拜见许郎中,对赵焯遇害的细节展开调查。根据已有线索,谢太后和杨德妃嫌疑最大,当然,全贵妃也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他们的首要任务便是全面搜查慈宁殿、仁清殿和仁明殿,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他们还要分别提审谢太后、杨德妃以及听令于他们的下人,除芹儿,慈元殿的所有内监、宫女也不能例外。由于全贵妃刚刚诞下一女,暂时无法提审,但服侍她的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