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来来回回转着圈,就差把地板磨出个洞;从小就拿景娴当自个儿闺女娇宠着容嬷嬷,是直接守二门处——
如此这般之下,景娴刚一落轿,掀开帘子,映入眼帘便是那再熟悉不过身影——
此时容嬷嬷并不像她后记忆里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身子偻躬,掩不住苍老憔悴,三十多岁容嬷嬷,如今正当壮年,见到自个儿小主子回来,精神头儿一振,走路都带着风,圆圆脸上是带着止不住笑意。
景娴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后是以身殉主老人,心中一酸,眼圈也忍不住一红,“嬷嬷……”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临到嘴边,却又不觉得都不足以表达,于是万语千言到了后只化成了一声轻呼。
容嬷嬷心疼极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看景娴不说话,又有些着急,“嬷嬷知道您心里肯定不痛,可别站风口上吹风啊,先头也不知道调养好没调养好,这又落了病根该怎么办……”絮絮叨叨半晌后又一拍额头,“您看奴才,说起来就不记得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一大早就厅里等着了,这会儿怕是心急着呢!”
看着容嬷嬷仍是一副风风火火模样,景娴心里温暖,却又颇觉酸胀,而这股酸胀,见到数十年没有见过至亲时,是直接化作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涌出——
“阿玛,额娘,三哥……”
上一世,她被皇上不喜,她阿玛,正经国丈承恩公,不仅没有享受过一天作为女儿她,为家里带来荣光,反而临到老了,还遭受连累;中宫皇后,看起来尊荣,但若是不被皇上待见,日子也很艰难,她额娘,为了让她能宫里过得好些,每每入宫请安,无不拿自己体己银子帮补她,可重病床之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孝贤病逝,乾隆颇为追悔,连带着施恩于整个富察家,而她哥哥们,却遭她连累,一生郁郁不得志,但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埋怨过她,永璂受弃受难时候,也只有这几个混得并不好,却一心记挂着她舅舅帮着忙前忙后……
她愧,她疚,她悔,她怨,她恨……看着眼前这为了不争气自己,操心受累了一辈子家人,她只想将所有愧疚,所有悔恨,所有关于上一世怨恨都化作眼泪,让自己一次宣泄个够。
而她这一哭,整个大厅里人就都慌了手脚。
那拉夫人知道自己应该开解闺女,毕竟以后日子还长,不然因此背上沉重包袱,从而误了一生,可是看着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只觉得心肝都揪成了一团,搂着景娴,眼泪也忍不住哗啦啦而下,“我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竟让你吃了这么大苦……”
那尔布看着从小就懂事聪慧女儿如此模样,心里也极不好受,可他毕竟不是女人,只能上前轻轻拍着景娴背,“没事,没事,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男女七岁不同席,景祺既不能像自己额娘那样搂着景娴哭,也不能像自家阿玛那样旁低声劝慰,只能一旁急得团团转,口气也就冲了起来,“小妹,到底是哪个不长眼惹了你,告诉三哥,三哥就豁出去也给你出气……”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尔布狠狠瞪了一眼,眼神中里里外外都写着‘你小子给我安分点,一边呆着去’。
容嬷嬷一旁也看着着急,急吼吼倒了一杯热茶,又拭了拭温度,赶忙递了过去,“主子,可别再哭了,要是倒了嗓子可就坏了。”
被容嬷嬷这一打岔,那拉夫人也回过味来了,收了眼泪,掏出帕子轻柔帮景娴擦了擦脸,“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啊,再大委屈,还有额娘呢……”
这么哭了一通,景娴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抬眼看着眼圈通红额娘,和一旁着急上火阿玛哥哥,还有容嬷嬷,心中又是愧疚,“额娘,女儿不委屈。”说着又将入宫至今经过缓缓道来,说完又道,“皇后娘娘很是照拂女儿,皇上也赏了女儿东西,女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额娘,您不要担心,只要您好好,阿玛好好,咱们家都好好,女儿便有了底气。”
景娴这番话说得很是懂事,却殊不知这样懂事样子,落入至亲眼里,加惹人心疼,那拉夫人脸上带着欣慰笑意,心中却发着酸,“好孩子,额娘好娴儿……”
景娴靠那拉夫人怀里,心中暗暗发狠:阿玛,额娘,哥哥,嬷嬷……这一世,娴儿必不让你们重蹈覆辙!咱们不光都得活着,还得活得风风光光!</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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