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时,咱得到了和大部分虎妖一样的神通,能够以妖力操控具有灵智或怨念的生灵。”
“被咱吃掉的人,死后残躯腐烂再生,会成为被咱操控的伥鬼。没被咱吃掉的生灵,倘若定力不足或心甘情愿放弃抵抗,也会被咱的妖力操控。”
“咱是虎妖,以吃人作为修行方式,操控定力不足的人来堕入虎口,或是用伥鬼诓人送死。所以在咱看来,既然是为了修行或者果腹,吃多少人都合情合理。”
回顾人肉的鲜美滋味,虎朔忍不住舔舌头,猩红血口摄人心魄。
尖锐巨齿摩擦,似有肉块残留。
“一直以来,咱认为在妖族之中,咱的神通无可匹敌。”
“当然这是说笑,看咱身上的伤疤,就是几十年前被此地城隍留下的。”
虎朔自顾自说着,仿佛很久没讲过话,今天要全补回来。
“好了,闲谈结束,说正经事。”
“被绑着的小姑娘,如果咱的嗅觉没出问题,你的祖上有个人叫‘武伯’,是吧?”
“那么……你作为武伯的后人,是如何看待咱的?”
放低姿态看向武可,虎朔的声音柔和许多,丝毫没有半点杀意。
就连村民们都能听出虎妖对武可的态度极佳。
武可没想到虎妖会主动询问自己。
本来心中无比恐慌,武可认为怕是活不过今晚,干脆直话直说,不再收敛分毫。
武可低头,刘海盖住眼眉,凄愤道:“是你吃了我的爹娘!如果有可能……我会报仇!我想让你死!”
这几句话,语出惊人。
不光是村民们听得呆了,就连秦明都很感慨,想不到武可的心中竟有如此深沉怨念。
但话又说回来,武可有怨念没错,于情于理都正常。
“咱可以理解。”
“只是,咱作为虎妖,以吃人作为修行,本就天经地义。”
“你的爹娘被咱吃了,咱无话可说,你想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不过有一点,咱没亲自抓走你的爹娘,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将他们送来,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被咱吃掉。”
“但要说到恩仇的根源……”
虎妖抬头望向夜空,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
“早在几十年前,这个村子也叫白岭村。在村外不远靠山林的地方住着一个叫武伯的粗人,是村子里的药郎。”
“武伯有一妻一子,在邻村有个嫁过去的妹妹。由于总为村民们送药治病,武伯很受村里人尊重。”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出现疫病,村民们的身体部位萎缩。当时那些村民以为是病患,却不知这其实是咱的神通妖力所为。”
虎妖话刚至此,村里年迈的人,瞬间毛骨悚然。
包括已经从武可口中知晓此事的苏白辰、鹰隼、团雀、小桃儿也在片刻后,依稀猜到了什么,同时震惊得张大嘴巴。
秦明默不作声,更已猜到真相。
“当时啊,武伯发现深山的灵草能缓解村民们的病,于是就带着朋友到山林中采药。那是咱第一次见到武伯,咱正控制伥鬼抓他,谁料他竟被此地城隍救下。”
“那个城隍将咱伤了,好在咱心够狠,自残规避追踪。城隍没能将咱绝杀,可惜咱的伤势极重,怕是长久不能复原。此后武伯恳求城隍,为村民要来足以逆命的丹药。”
“再后来,武伯下山回村,本想着能为村民们求来康复,不料刚赶回家就发现妻儿老小被吊在家门口的树上。”
“武伯的父母、妻儿皆被挖去内脏、眼睛,身上也有被剜掉的肉,尸体里的血都流干了。”
“他本以为是家里被马匪洗劫,结果后来得知,是白岭村的村民下手。”
“至于行凶的原因嘛……村民们误以为村里的疫病是武伯所为,因为唯独他的家人身体无恙。此后传闻只有吃了武伯一家身上的肉,才能长回各自失去的躯体。”
“其实,这些愚昧的凡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体萎缩是因为喝了村里的井水,咱只将妖血注入到那口井。武伯一家住在山林旁边,喝的是山泉,所以身体无恙。”
“得知此事后的武伯,冲进村子里找仇家报仇,可惜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反被人多势众的村民重伤。”
“武伯逃出村子,本打算躲进山里等死,刚好来到咱住着的洞穴。当时咱被此地城隍重创,原本几万年都很难痊愈,可谁能想到……”
“桀桀!”
回忆起当年的事,虎朔忍不住发笑,声调再度阴森了。
“武伯将那枚从城隍处求得的丹药给了咱,只让咱答应帮他报仇。丹药足以让咱快速恢复伤势,所以武伯算是咱的恩公,咱讲究信义,就没推辞。”
“咱同意后,武伯没多久便死了。咱以妖力操控他的尸体,挖土埋坑下葬。只是还没等到咱履行诺言,在咱伤势痊愈时,当初行凶的村民皆寿终正寝。”
“再后来,咱恩公的妹妹那一脉住回白岭村。到如今这一代,就是你了,小姑娘。”
虎朔将自己经历过的故事讲完,眼神狂热着看向武可,期待她在了解几十年前真相后的反应。
团雀、鹰隼目瞪口呆。
不少村民也都面面相觑,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少许年迈的村民本就知晓内幕,在听见虎妖将实情说出后,全都面色惨白,残存的人性令他们无地自容。
老村长更是手足无措。
一时间,短暂的沉寂后,村子里嘈杂纷乱。
村民们怀揣恐慌,窃窃私语议论,难以置信虎妖所言。
“怎么会是这样?”
“为何跟爹娘当初说的不一样!”
“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当初我的爷爷,也吃过武可祖上的肉?”
“村长!”
“...”
惶恐不安的村民们齐刷刷看向老村长,希望村长能讲清楚实情,都不敢更不愿相信虎妖说的是实话。
奈何老村长的表情足以代替答复。
老村长没经历过当初的事,但听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村长说过,实情确如虎妖所言。
村里传闻虚假,不过是当初恩将仇报的村民,为自己遮羞罢了。
武可低着头,表情愈发阴沉,眼中闪过凛冽。
她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虎朔长叹一口气,继续讲道:“咱恢复伤势后,还是要以吃人作为修行方式,不过向来避开恩公的后人。直到前不久,有几个村民主动来找咱,说是以后愿意定期送来祭品,求咱别再自行选择吃谁。”
口中缓缓说着,虎朔用余光扫过老村长,记起当初来找自己的人里,刚好就有这个老家伙。
听到虎朔直言此事,老村长的面色更惨白。
老村长很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
倘若被虎妖全盘托出……
几个曾跟老村长一同找虎妖的村民,也都慌得发抖,害怕虎妖会继续说下去。
“咱知道,那些被送来的人,是在各自村子里受排挤的人。或者是村里富庶大户,被几个村子的村长盯上,为夺取财产强行送来给咱吃。”
“直到前几个月……咱恩公的后人,就是你的爹和娘,也被送来。”
虎朔再次叹气。
“不过,咱是虎妖,有食物送到嘴边,没有拒绝的道理。”
“咱确实吃了你的爹娘,但将他们送来的人,是村子里的村民。所以在咱看来,如此情况吃掉恩公后人,咱也不算对不起恩公。”
“知道了这些事,咱很好奇,像你这样的凡人姑娘受到不公,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咱只想听你一句话,念在恩公的续命之恩上,就算你想找咱报仇,亦无不可。”
虎朔的目光更柔和,展现出大多虎族不该有的神色,语气也无比诚恳。
跪在地上的武可,将头沉得更低了。
听完虎妖说出的实情,武可的心理打击极大,悲愤、仇恨逐渐占据善念。
耳边回荡虎妖的话,曾和父母其乐融融的生活过往,一幕幕在武可的眼前闪过。
当初有多美好,此刻的武可,就有多么痛苦。
“我!”
“我想复仇!”
刹那后,武可猛然抬起头,道道血丝充斥眼白,紧抿着的嘴唇被咬得流淌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