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愿

    是夜，有人好眠有人辗转反侧也有人尚未入睡。

    某处进京路上的密林深处仍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还传来了鸽子的低鸣，一队身穿夜行衣的人马中有为首的人抓住了空中飞来的白鸽，在它的脚脖子上的小信筒内取出密信，这是信鸽，经过特殊的训练它早已成为传递情报的重要工具。

    他对身旁的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说道：“主子，京中传来消息，明日您就要被召入京了。”

    没有人回话，空气中静的可怕，弥漫着诡橘的气息。

    许久后被叫做主子的男子的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才幽幽响起：“知道了。”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复又出声询问：“魅影，我们还有几日抵京？”

    那叫做魅影的暗卫忙恭敬地答“禀主子，我们明日便可抵京。”

    月色下，那男子的面容被黑夜笼盖，未灭的篝火在他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没人发现那人细长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异光。

    “知道了。”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主子，说来也真是巧了，我们前些日子就启程了，没想到这才要抵京，皇帝就来召见您了。”魅影打趣的说道。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皇帝本就生性多疑，他们一路上奔驰策马，躲过了多少人的追杀，这其中的凶险他是知道的，要说这其中没有皇帝的暗中授意，谅那只知道沉迷女色的二皇子都不会信，否则那些人也不会如此大胆。如今突然召见他恐是宫中局势有变不得已而为之。

    一日的时间，他们很快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次日清晨，便有一少年策马奔驰经了宣德门，在一红砖绿瓦的府邸门前停下，而府门上头悬着的牌匾上俨然刻着“墨府”两个大字。

    墨淑玉被家丁迎进了大门，门口小厮迫不及待的喊着“少爷回来了！”，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大笑着跟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走来，看到他父亲后头跟着的女子时，墨淑玉不禁皱起了眉头。

    “玉儿！”一股子沾染过无数鲜血和生命的浓重的气势如风般袭来，这是在战场上浴血抗战的将军才有的肃穆冷然之气。

    “父亲。”此时，墨淑玉走近了些看清了女子面容后皱起的眉方才松了松。

    “淑玉哥”苏子晴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她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身前男子，目光触及他的凤眸时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艳的光，但是就这一眼，她却不敢再看了，有些刻意的把目光避开，投向别处。

    墨淑玉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是一顿，仔细打量起身前的女子，她此时正低头垂首，细密的睫毛轻颤，杏眸微合，穿着一袭水青长衫，如墨的发丝轻轻盘起，她似是比幼时高了些，站在他面前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了。察觉到他在看她，苏子晴也终于鼓起勇气打量起她面前这个她朝思暮想多年的人儿，记忆中的他和面前的他重合，她记起了还未及笄时的一些事儿。

    墨淑玉，墨大公子，是墨家的独苗，自小就跟寻常人不同，在稚童应该玩闹的年纪就已经遍览群书，能够出口成章甚至可以对朝中政事发出独到见解了，小时候的他被寄予厚望，是家喻户晓的神童，长大后的他的容貌和才学愈发出众，是众多闺秀的梦中人。可以说从小到大他永远都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永远都走在她的前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关注多了起来，他成为了她心中永远都不能被人所触碰的存在。那年冬至，是她和他度过的第一个冬至，漫天飞雪，雪花纷飞，青衣少年静静站在廊下，不远处，稚气未脱的少女伸出如玉素手接过了细碎的雪，雪花冰凉，不一会儿便在手心里融化了，她轻声低喃，：“若是我能与他并肩同行，成为那个能够站在他身边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该多好啊。”少女却不知从远处瞧着他们二人就像是并肩站在一块儿。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幼虫化茧成蝶的美丽的羽化之梦，但是她知道大梦初醒之后便是一场空，这是她幼时的秘密，是她幼时曾在心底埋下的尚未发芽结果的花儿。

    “哈哈哈，这是子晴丫头，不记得了吧？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爽朗的笑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子晴妹妹。”墨淑玉声音冷淡，微微对她点了点头。苏子晴心中一痛，他这是肯定忘了她吧，她在心中以叹，面上神色却如常，又跟着墨老将军聊了几句就回府了。

    墨淑玉回府不到下午，就被一道明皇圣旨召入宫中。

    金顶玉砌的紫宸宫殿中央，天子坐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龙椅上，册封他为上卿，赐了他黄金万两外加各种绫罗绸缎。他笑着接了旨，只是待一出宫门，他的气息就陡然冷冽下来。他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另一头的福满楼包间里，苏子晴坐在楹窗边挑起帘子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直到看见那一抹身影远去才安下心来。

    愿君少愁绪，吾亦能常伴左右。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幼虫羽化成蝶的美丽的幻梦，但她知道大梦初醒后便如过眼云烟，有些事只她心中明白便好，若是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连过往美好的回忆都要抹去了。唉！君何时方能看看身后呢？她在心中轻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