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厅和夏引说话的时间里,温迎的手机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收到消息。
梁牧栖很讲究频率,每过十五分钟就要发一条语音,像个人体闹钟。
发的内容也都不是别的,叫一声她的名字,拖长着语调的“温迎”,在小圈圈旋转结束后浮现在屏幕,莫名有些好笑。
温迎不厌其烦地回复说在,夏引还是挺吃惊的:“你的小男友怎么这么黏人?”
“黏人吗?”温迎把手机放回口袋,摸到了衣兜里的那颗珍珠。
夏引又感慨似地说:“我以前也谈过这么一段恋爱,那人也是不分时间地点地查岗报备,表现出一副离开我就活不了的样子,弄得我还挺愧疚,觉得自己没给他太多安全感。”
温迎也觉得梁牧栖看上去很没有安全感,变成小鱼的梁牧栖尤其是。
他们待在一起的一天一夜里,梁牧栖几乎成为温迎的人体挂件,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即便坐在一起,也要有肢体接触才行。
岸上的空气稀薄,温迎似乎是他唯一赖以生存的氧气。
“后来呢?”温迎问。
“后来嘛,男人一滴泪,演到你心碎。”夏引啧了一声,接着道,“没出两个月,那家伙就被我发现劈腿了。”
温迎的手放在口袋里,圆润的珠子在指尖捻来捻去,她想着梁牧栖可能没办法劈腿,毕竟他只有一条鱼尾,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引:“我说这话可不是泼冷水的意思啊,就是突然想到这么一段往事。”
“我知道的。”温迎说,“不过,既然是往事,现在应该已经不再难过了吧?”
“早就不难过了,毕竟后来,我发现生活里不仅有爱情。”夏引勾住她的肩膀,“还有朋友,远方,和梦想——你知道飞鸟纪事又涨了多少粉吧?有空打理下微博,我有预感,那天你在体育馆跟我说的话,就要成真了。”
傍晚将至的时候,夏引带人离开了。
温迎打开卧室的门,一眼看到直挺挺躺在地板上的梁牧栖。
t恤已经差不多干透,鱼尾上面也没什么水渍了,而温迎留下的那件衬衫正搭在他脑袋上,整个人看上去生死不明。
“梁牧栖。”温迎叫了声他的名字,梁牧栖没应,仍躺在那里,鱼尾倒是自以为隐蔽地小幅度地甩动了一下。
温迎松了口气,走过去准备将衬衫拿下。
她拽着衣袖扯了扯,居然没有拉动,梁牧栖两只手用力地将衬衫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好像很不情愿把脸露出来。
温迎猜测他可能是因为分开太久,有些不开心了,只好坐到梁牧栖身边,又是揉他的头发,又是放轻声音地哄了他一会。
最后她有点难过地说:“看不到你,我也会很伤心的。”梁牧栖才把手松开。
衬衫被温迎拿下来,梁牧栖把头偏向一边,眼睛是闭上的,温迎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眼皮,滑到眼角,感到一股湿润。
“害怕被我看到流眼泪吗?没关系的,我不会嘲笑你。”温迎捏他的耳朵,在他身边说,“在我这里,梁牧栖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权利。”
捏了大约五秒钟,梁牧栖睁开了眼睛,他转过来看向她,眼眶果然是微微发红的,漆黑的眼眸像覆上一层雾气。
“怪不得一句话要说那么久。”温迎想起手机上的那些语音,反应过来,原来那都是带着哽咽的语句。
她叹了口气,抚摸梁牧栖的眉眼,“掉了多少小珍珠呀?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梁牧栖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她手心蹭了蹭,在温迎的注视下,用鱼尾把藏到床底的珍珠卷出来,送到温迎面前。
六颗散发柔光的珍珠大小不一,在尾尖聚在一起,温迎拿起其中一颗,有些疑惑地问:“这颗怎么是扁的?”
梁牧栖没有说话,也拿起一颗珍珠,拇指和食指用力,珍珠变成了一块扁扁的圆片,莹白的表面出现裂痕。
他再准备捏第二颗珍珠的时候,温迎开口:“好了,我知道了。”
梁牧栖抬眼看她,温迎把珍珠从他的手里拿下来,放到一边。
“你想把眼泪销毁,不让我看见。”温迎注视着他的眼睛,讲得很慢,“可是,为什么这次要这么做呢?明明前两次你在我面前掉珍珠,我都有把它们接住啊。”
梁牧栖眨了下眼睛,温迎在口袋里摸了摸,把手机先掏出来,放到地板上,随后把剩下的珍珠也拿出来。
“你看。”她用手小心地捧着,放到梁牧栖面前,“每一颗珍珠,我都没有丢掉,梁牧栖的每一滴眼泪,都被我接住了。”
“接住。”梁牧栖说,他看了一眼珍珠,随后抬起头,双眼睁大地望向温迎。
“嗯,接住。”
温迎把那些珍珠都放到一起,连同被捏扁的那两颗,令人心碎,也让人想要珍藏的漂亮宝物,在手心里散发出盈润的光泽。
她和梁牧栖一起数,“一二三四五……一共九颗,串成项链好像还差一点。”
“项链。”梁牧栖重复。
温迎给他解释了一遍项链的含义,又比划了珍珠项链的戴法。
有几缕头发随着动作散下来,垂在身前,梁牧栖目光落在温迎的脖颈,一寸一寸地丈量,他好像也在脑中计算了,皱起眉来,有些遗憾地说:“不够。”
随后眨了眨眼,像要当场制作出珍珠。
“哎……”温迎赶紧拦住,拇指蹭在他的眼角,“我又不是非戴这条项链不可,而且,总是让你掉眼泪的话,我会感到非常自责的。”
梁牧栖看了看温迎,又看向她的颈侧,那里空荡荡的,梁牧栖依旧面露遗憾。
温迎对他说:“虽然做不了项链,但是这些珍珠已经足够做手链了。”
梁牧栖被她拉着手,用手指测量了一下她的手腕,才说了句“好吧”,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朝温迎张开了双臂。
抱了一小会,温迎把手搭在他的后腰,手底的衣料已经变得干燥,她拍了拍他,“去淋水吧,我们去试试浴缸。”
缺水太久,鱼尾的动作变得有些干涩了,温迎去捧了水过来,帮他打湿身上的鳞片,两个人进到浴室里面。
玻璃浴房被拆掉了,洗手台也被暂时挪到别处,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浴缸,按照温迎最初的设想,占据了浴室大半空间。
夏引当时还有些想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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