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敏对洋人走私贩运鸦片伎俩的介绍,老者大为惊异,不由得举起酒碗敬酒道:“想不到先生竟然还知道这些,我等天朝中人只活在自己的一隅之中,对外面的事情懵然不知,来,喝了这碗,我们再聊。”
福海在席上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苏敏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敏刚刚将酒碗端了起来,又“哆”的一声放下来,众人都是一愣,只见苏敏快速起身,站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晚生苏敏见过元抚老先生。”
老者先是一愣,随即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忙将苏敏扶起,两人落座后才低声笑道:“呵呵,我本想瞒着姓名,白喝贝勒爷一坛子酒,想不到贝勒爷的朋友还是把我认出来了,你我一南一北同殿为臣,论爵位我怕是要向你行大礼,奈何受你一拜。”
苏敏有些激动,赶紧说道:“当得当得,大人在江南任上的所作所为,苏敏时有耳闻,虽未谋面,犹有神交,晚生对大人的行事为人非常敬仰,别说作一个揖了,就算是磕三个响头都不为过。”
徐金书看苏敏突然对老者非常恭敬,推崇备至,露出一脸疑惑,苏敏忙向徐金书介绍道:“金书,这就是我时常对你提起的徐老先生,元抚大人,名讳则徐,现任湖广总督一职。”
徐金书早就知道林则徐在江南任职的一些轶事,也对他非常敬佩,也是下位恭敬行礼。苏敏也向林则徐介绍了徐金书的姓名和履历。林则徐听了微笑点头。
见过礼后。林则徐抬手向福海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是何时认得在下?”福海忙起身准备行礼,被林则徐一把按住了,说道:“今日都是便服会友,免得让别人侧目,何必弄这些虚礼。”
福海见酒楼人员闲杂,也就不坚持了,恭恭敬敬说道:“小人是个行商,道光十七年时。先生调任湖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治理水患,大力整修江汉数千里河堤,小人当时添为工程出力,贩运了一些修堤的工具器械到湖北,几次都在大堤上碰到老先生亲自查看整修堤防,所以认得老先生。”
听到这里,林则徐也是一拍桌子说道:“我也认出你了,你的字号是……对了,葛济商号。你贩来的工具和器械堤工们最是喜欢,说是好用耐用。当时修堤银两紧张,堤防上一时凑不足购买工具的银子时,你们也同意赊欠,继续供应工具,保证了大堤在汛期前完工,河道衙门还特别表彰你们为义商。”
福海微微一拱道:“小人知道表彰是老先生的意思,有意维护我们葛济商号,后来将湖广堤防工地所有工具和器械的生意都给了我们,秋后货款一个没少及时给了我们,我们商号也算赚了笔大钱。”
林则徐摆摆手笑道:“你们赚了就好,要是专让那些偷奸取滑的奸商赚了,天理何在。”他又看看苏敏,问福海道:“不知你与贝勒爷怎么在一桌吃饭呀?”
对于外人问起葛济商号与苏敏的关系时,这方面苏敏对福海早有交代,福海一点都没迟疑,马上答道:“贝勒爷以前对我有恩,把我推荐到了这里,也是众位东家看得起我,现在当了葛济商号的大掌柜。贝勒爷几年前还存了一笔钱到柜上,放在我们葛济生利,说起来贝勒爷也是我们的一位小东家。”
林则徐看向苏敏的眼睛中精光一闪,就恢复了正常,他笑着对苏敏道:“贝勒爷的眼光就是好,葛济商号听说现在是北九省数一数二的大贾了,一年的收项顶的上一个上等的省份了,宗室中的官里贝勒爷怕是首富了。”林则徐其实还是小看了葛济商号,现在商号的收入已经达到了上等身份的十倍之多了。
苏敏笑道:“元抚大人说笑了,我放在葛济的利钱不多,每年分点红,贴补一下家用而已,您知道宗室的俸禄总是发放五成的,捉襟见肘啊,要不总不能让我喝兵血,去养活自己家人吧。”
林则徐笑道:“贝勒爷说的是,正正当当的放利钱挣回的钱,是比文官刮地皮,武官喝兵血,正大光明的多。”
林则徐喝了一口酒道:“这次回京述职,我只带了一名家仆微服上路,刚才到了驿站却被小吏拒之门外,说是要接待钦差贝勒爷大驾,上下都住满了,打发我来这庞记。我本来以为贝勒爷是个骄横无礼的纨绔子弟,在武昌的时候,官场传说在贝勒爷山东剿灭红阳教时,领兵拒守沧州,刚被围在城中时,吓得钻到了床底下,后来被河南绿营大军解围后,又看上了一名有些姿色的教匪女匪首,公然在战场上包庇纳入私房。后来,又听说贝勒爷在外微服寻欢,反而被教匪捉去,威胁朝廷交换匪首卢天赐,最后朝廷不得不聚集大军,耗费大量军资好不容易才将贝勒爷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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