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间烟火,可背后却徒留着无尽的寂寞。
“所以你认为,淳于皮不过是被利用了?”父亲问道。
我点了点头。
父亲命老茶撤去臂下的凭几而后坐直了身道:“这摊丁法的补充,可否也是你昨夜想出来,补救与宗亲之利而是他们出兵支持的?”
我又点了点头道:“我只想出了一点皮毛,具体实施,要如何推行都是由百里肆与仲忧想出的。”
“只不过···。”我看着父亲,犹豫道。
“只不过推行下去,还要缓见成效,你是担心,怕是远水解不了火急是吧?”父亲瞧出了我犹豫的原因。
我没有说话,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昨日与仲忧百里肆二人,相继讨论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问题。
当时摊丁法的实施,便是经由一段时限才显出了成效。而今相距楚军攻城还有三日。
想要说服宗亲在短短三日内集结军队,前往余陵,当真是难上加难。
“你可记着,你娘请曾留予你一支玉簪?”父亲转移了话题。
我抬起头,讶异地看着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娘亲留给你的这支玉簪,是陈国星谷关的一半兵符。”父亲的话使我瞠目结舌。
这也难怪,娘亲一直嘱托我要好好照看这支玉簪,千万不能将它遗失。
“那另一半兵符在何处呢?”我问道父亲。
“另一半被赵南子抢去了,如今她得了失心疯,见孤时又十分抵触,因而不知她将这兵符藏于了何处。”父亲道。
这星谷关在陈国最西,星谷关,犹如齐名,是由如星星一般繁多的山谷组成,因而地势条件特殊,善于藏兵,练兵。星谷关内藏有精兵十万,皆是善战骁勇之兵。
这星谷关是父亲年少时为陈国公子时,设立的一处藏兵之地,亦是陈国之内,许多宗室公卿所不知的。
他当初设此处目的,便是以备不时所用。
因星谷关的将军,常年不与父亲相见,调兵之时,只识兵符。
父亲秘密命匠人打造带有机关的玉盘兵符,可将兵符一分为二。
一半作为宫绦悬挂于身,一半为玉簪佩戴于发。
这玉簪父亲送给了娘亲,而另一半,本是父亲带在身上的,可后来赵南子把控陈国内政之时,却将这另一半夺了去。
父亲说,他并不清楚赵南子是从何得知,星谷关兵符的事情的。唯一所能猜测到的,便是他安眠之时,不小心从梦中吐露的。
我想着不管是赵南子如何得知,这藏在星谷关内的精兵和玉盘兵符的,但想到当时她急于寻找娘亲,便是想要回这兵符的另一半。
“或许,公主可以一试。”百里肆忽而开口道。
我与父亲同时望向他。
他颔首一笑道:“公主可还记得要履行去冷宫之中,喂饭三日于卫姬夫人?”
百里肆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早前许诺给他的这事,还未有付诸于行动。
“卫姬夫人现下将公主看作为福金公主,其实,这也是给了公主与国君的一个机会。”百里肆的话并不难理解。
如果卫姬夫人将我认做为福金公主,那么很可能在我极力劝说的情况下,她会将另一半的玉盘兵符交付于我。
可我心底总认为是她导致了娘亲悲惨的一生,所以更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去求她。
“还有三日,公主若要愿意看着楚军踏过余陵,直朝圣安而来,那便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静静等着就行了。”百里肆见我为难的模样,再次轻而易举地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
我垂着头,有些无地自容。
“你若不愿,那便算了,孤知道你恨她,你所遭受的一切,有多半皆是因她而起的,这情有可原。”父亲朝着我摆了摆手道。
“国君勿要再纵容公主,为国者,安有何辱而不受。”百里肆从始至今,不停地在磨砺着我的底线。
待到我哪一日没了底线,在百里肆的眼中,才是最为合格的国者。
“我这便去,不过是求一兵符而已,如若此举能救余陵城的百姓,我亦非受辱。”我站起身,这便起身向外走去。
“绥绥。”父亲在身后喊住了我。
我回头朝他望去。
“当初你身负乌头之毒,昏迷不醒时,她曾冲出冷宫,跑去了长信宫,跪在你的床榻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两夜。”
我知道父亲与我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我在面对赵南子的时候,减少对娘亲的负罪感。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又继续向前走去。
待我行至冷宫门口之时,芊芊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她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的正是我最爱的香棠胭脂雪。
我抬头望了望冷宫的大门,而后抬起脚走了进去。
赵南子依旧跪坐在案前,面相铜镜,自梳着鬓间的发丝。她从铜镜之中,看见我的身影缓缓而来。
她站起了身疾步朝我走了过来。
“身子可是好了?”她拉着我的双手,眼中有泪。
我目光躲闪地点了点头。
“快来坐下。”她将我拉至案前,柔柔而道。
我随着她的牵引行至桌案前,而后缓缓跪坐了下来。
“薇薇,我的薇薇。”她抬着手,慈爱地摸着我额间的碎发。
我依旧垂着头,依旧回避着她的眼神。
她拉过我的肩膀,将我拽到她的怀中。
“我的薇薇回来了,我的薇薇回来了。”她絮絮地念叨着。
我趴在她的怀中,闻着她衣襟上的苏合香,不知为何十分想哭。
我记着娘亲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她们都知苏合香是父亲最爱的香味,所以所以才将衣服上都熏了此香。
往昔怀念娘亲时,皆会在长信宫燃苏合香,可香味虽有,却无温度。而今,既有香味,亦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