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彼时胤礽已有两个小阿哥,因此对于身份低微又不得他欢心的刘格格腹中的胎儿并无半点期待,所以,在得知刘格格小产之时,胤礽虽然觉得略微有些遗憾,心中却并无悲伤与不舍,自然也没有为刘格格做主讨回公道的念头。
却不曾想经过此事之后,刘格格当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眼中不仅没了往日里的痴缠爱慕,甚至就连憎恨与怨怼都不见,唯余无尽的后悔与无法驱散的黯然。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此后却再未展颜。只对胤礽说了那样一番感悟颇深的慨叹之后,便整日茹素,抄抄佛经,默默度日,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胤礽面前。
渐渐的,就连胤礽都几乎要遗忘了毓庆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不受宠的格格,一个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
然而,今日望着傅锦萱脸上无悲无喜的神情,胤礽却忽然想起了这位刘格格。
胤礽沉思片刻,眯起狭长的凤眸,浅笑着对傅锦萱提议道:“嫁入皇族作为嫡福晋的女人,只要不是太过蠢笨,都应该知晓要守住自己的心,如此心境,才能做到不争宠、不吃醋,才是最适合做嫡妻的女人。如今看来,倒是孤多虑了。你将自己的心守护得很好,也并未如同外间传闻一般对老四一往情深。老四待你也算不薄,费尽心思给了你嫡福晋的身份,可是,孤却觉得老四古板无趣,竟然用嫡福晋的身份束缚了你这位玲珑可爱的女子。”
胤礽微微勾起唇角,十分自信的评断道:“像你这样娇媚可爱、细腻敏感的女子,合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做男人时刻放在心坎上娇宠的女人不好么,何必偏要这个古板无趣的嫡福晋的位份做什么?岂不知对于男子而言,嫡妻通常都是用来管家和撑门面的,往往是敬多于爱,而娇俏可人的妾室,才是男子宠爱的对象。做孤最宠爱的女人,你不必像在老四身边那样小心翼翼的约束着自己。孤会让你知晓,做男人最宠的女人,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傅锦萱听了胤礽的建议,心里却觉得十分好笑。“太子爷所言看似有理,然而仔细想来,却不尽然。天下男子,痴情专一者寡,多情负心者众。太子爷的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只怕是未及色衰便已爱迟。那时候,只怕我会落得更加悲惨的境地。”
虽然胤礽也认为傅锦萱所言极为有理,然而望着傅锦萱脸上平淡入水的微笑,胤礽却忽然头脑一热,未及细想开口便道:“孤也许的确无法给其他女子痴情专一的承诺,然而,若是对方是你,孤倒是愿意尽力一试。”
愿意尽力一试?傅锦萱微微一愣,惊讶的望向胤礽,却见胤礽此时仿佛也有些惊讶,白皙的俊颜上竟然渐渐浮起一片淡淡的红,狭长的凤眸之中不见半分算计与调笑,却有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无措与狼狈。
傅锦萱不禁有些恍然。原来,他方才说的竟然是真心话。
傅锦萱打量胤礽片刻,忽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我竟不知太子爷竟然还是一位痴情之人,甚至于为了女人而置自己的锦绣前程于不顾。太子爷莫非不知,一旦我的身份被其他人知晓将此事禀报给皇阿玛,那么,等待太子爷的只怕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吧!”
“皇阿玛?你还真当他是你的皇阿玛不成?莫非你忘了,皇上可是孤的皇阿玛,也是老四的皇阿玛,唯独不是你真正的皇阿玛!”
胤礽望着呆愣的傅锦萱,为她的天真冷笑连连,“你可知你此时身处何处?孤也不怕直言相告,你可并非在什么京城近郊或是京城以外的孤的某座别院里,而是在毓庆宫中的一个算不得隐秘的暖阁之中。”
“依皇阿玛的本事,孤亦没想过可以滴水不漏的对他隐瞒此事。只怕此时,皇阿玛早已知晓你身处孤的毓庆宫之中。你可知,皇阿玛不仅没有因为此事而责怪孤半句,还时常劝老四要对后院的女人们雨露均沾,以利子嗣。这其中的原因何在,不需要孤再格外解释了吧?既然皇阿玛都已经默许了此事,你再挣扎抗拒,只怕亦是徒劳无功。莫不如从今而后死心塌地的做孤的女人。孤自会善待于你。”
傅锦萱听得脊背阵阵发凉,她忽然发现也许根本无需她再犹豫纠结,此时此刻,她极有可能已经失去了陪伴在胤禛身边的机会。
以傅锦萱的本事,等到胎息稳固一些以后,设法逃出皇宫并非难事,而令傅锦萱格外担心的却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
胤禛对帝位的执着与渴望,傅锦萱心里无比清楚。如果康熙希望她留在胤礽身边,明知胤礽用计将她囚禁于毓庆宫中也视而不见,只怕为的并非是对胤礽毫无原则的宠爱,而是为了将计就计将她送离胤禛身边,从而成就胤禛未来的储君之位。只要胤禛按照康熙的意思行事,距离筹谋已久的帝位便又近了一大步。而胤禛……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因为对她的感情而忤逆康熙的决定么?
胤礽见傅锦萱一副深受打击、神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然而想到她的身上余毒未解,又不禁皱起眉头,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关切与担忧。
“你且放心,孤已经查出你之所以中*毒,乃是侧福晋李氏下的毒手。相信假以时日,孤一定会查出解药的配方为你解毒,定能保住你们母子二人平安无恙。”
当时傅锦萱对于胤礽的承诺仅是一笑置之,心里并不相信这个曾经多次冒犯她如今又将她囚禁于毓庆宫里的男人,却没想到胤礽后来竟果真为她命细作从雍亲王府寻来了解药的配方。
既然傅锦萱原本便不曾中*毒,这所谓的解药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实际上,这只不过是胤禛为了救出傅锦萱而配置的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使服药之人身带异香,这香气虽然并不算明显,甚至还会被人误认为是胭脂的香气,然而,却会被受过训练的百福和造化识得。所为者也只不过是可以尽快将傅锦萱营救出宫而已。
可是,这药方熬出来的解药却古怪得紧,黑漆漆的一闻便知苦得不得了。谁都知道药可不能乱吃的,傅锦萱自然用诸多借口推搪拒绝不肯服药。
胤礽好容易才得来的药方,又请赵太医仔细斟酌了药量,确定对傅锦萱腹中的胎儿无害以后,方才仔细煎好给她服用,又岂能容傅锦萱别扭不吃?
于是,胤礽自然是一番威逼利诱,甚至威胁傅锦萱如果再不肯服药,他便要将她按住口对口的喂她喝药了。
傅锦萱见胤礽对这副解药深信不疑,心中不禁越发暗自惊醒,只觉得身边似乎有重重叠叠的网将她网罗其间,越缠越紧令她无法脱身。
既然是从雍亲王府传出的药方,只怕其中必定少不了胤禛的安排。然而此时傅锦萱已知自己怀有身孕,自然不愿服些不知名的药物,生怕一部小心伤了腹中的娇小脆弱的孩子。
傅锦萱提出在服药之前命人试药,胤礽虽然暗恼傅锦萱不相信他,却依然命侍奉傅锦萱的宫婢试了药。
傅锦萱在宫婢试药之后,装作已经服下解药的模样,暂时骗过了胤礽,心中却暗自猜测着胤禛与赵太医背后的主子真正的目的。
在傅锦萱服下解药的两日以后,带着两只小狗入宫的弘历与弘时却在御花园玩耍之时不小心令一只名唤造化的小白狗跑丢了。弘时与弘历自然不依,吵嚷着命宫人们帮他们尽快将小白狗找回来。
此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却不想这只调皮的小白狗竟然咬住了一个前往御膳房传膳的宫婢,任谁来哄也不肯松口。
随后赶到的胤禛斥责了弘时与弘历一顿,责怪他们不该在宫中胡闹。又见小白狗咬着一个宫婢的衣角不放,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开口询问这个宫婢的身份。
这名宫婢被胤禛的冷脸吓得不轻,连忙恭敬的回禀称自己乃是毓庆宫内负责打扫庭院的一个粗使婢女。
恰好路过此处的胤礽见胤禛竟然一反常态的询问毓庆宫中的宫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近前,挑眉道:“孤怎么不知道四弟原来对毓庆宫的宫婢如此感兴趣?”
说罢,胤礽又淡淡的瞥了那名瑟瑟发抖的宫婢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揶揄的调笑,“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宫婢的容貌虽然并非绝色,却也生得皮肤白皙,有着几分小家碧玉的动人之处,难怪会令四弟动心。既然四弟喜欢,孤便将她作为礼物送给四弟便是。四弟何不将这个宫婢带回府中,到时候,四弟想要让她如何伺候都使得,何必在宫里拉拉扯扯,平白无故的遭人闲话,反倒辱没了四弟的身份。”
这只小白狗造化乃是胤禛的爱犬,凭借它的适才反应,胤禛如今已经能够确定这名来自毓庆宫的宫婢必定最近服侍过傅锦萱,否则,也不会被选来当做试药之人。
胤禛知道傅锦萱是不会服下解药的。只因当年在傅锦萱刚刚进府的时候,胤禛便叮嘱过傅锦萱,只有那些他亲自安排给她的药吃食与药物,方才可信。而胤禛并未安插于宫中的眼线传话给傅锦萱让她服药,按照傅锦萱谨慎小心的个性,一定会对这副所谓的解药有所疑虑,必不会亲自服药,多半会以试药为借口,令身边服侍她的婢女服下此药。如此,也便足够了。
胤禛如今已经确定傅锦萱的确被胆大妄为的胤礽藏于毓庆宫中,也便不再与胤礽争执,反而上前两步低声轻唤了一句“造化,过来”,众人便见那只刚才还死死咬着宫婢的衣角不肯松口的小白狗乖巧的蹦到胤禛的怀抱中,安静的仿佛一只没有脾气的猫咪。
胤禛抚了抚小白狗身上蓬松柔软的毛发,随后便转过身子将它交给了弘历,又命宫人暂且带着两个小阿哥到别处去玩,等弘时与弘历抱着两只小狗走远以后方才对胤礽道谢:“既然是太子殿下赏赐,臣弟便却之不恭了。只是,此女毕竟是宫中的宫女,只怕皇阿玛知晓此事,会责怪臣弟不懂孝悌,夺太子所爱。”
胤礽摇头轻笑,摆手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罢了,回头孤和皇阿玛说一声也便是了。更何况,这个宫婢虽然在毓庆宫中当差,却只不过是一个粗使宫婢而已。直到如今,孤都还记不得她的名字呢。四弟即使收了她,也算不得夺孤所爱。”
胤礽心念电转,此时已经有些猜到了胤禛的绸缪算计,不禁对那副所谓的解药产生了些许怀疑。否则天下间哪有如此巧事,胤禛的爱犬为何不去咬其他宫婢,反而偏偏咬着前两日为傅锦萱试药的宫婢不放。莫非,精通医术的胤禛在解药之中动了手脚,为的便是寻找傅锦萱的藏身之处?
胤礽一想到傅锦萱也同样喝下了那副解药,甚至比这个试药的婢女喝得还要多上几倍,心里便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揪住胤禛的衣领狠狠揍上几拳,既恼恨胤禛心思狡诈,竟然又暗中设计摆了他一道,又责怪胤禛不知珍惜傅锦萱,竟然在她怀有身孕之时随意对她用药,却偏偏忘记了此时的胤禛并不知晓傅锦萱怀孕之事,行事之间自然不知小心避忌。
胤礽见胤禛面色和善的带着他所赏赐的婢女便要离开,心里更觉得没来由的怒火中烧,忍不住嗤笑讥讽道:“孤今日方才知晓,原来,四弟也是一个多情之人。由此看来,世间流言果然不可尽信。只怕那些关于四弟只钟爱嫡福晋佟佳氏一人的传言,也并不属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