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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出来的果肉用小碗装着, 烤好的菠萝饭放入盘中。正要离开厨房,一只手从旁伸来撑在门上将他拦住了。
拦在门前的少将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夏醇以为他要找茬, 便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吗?”
裴靖蓝灰色的眼睛就像此刻阴沉的海面, 酝酿着无法预见的风暴。他的视线落在那盘菠萝饭上:“刚刚得到岛主的青睐就急着想表现自己了?倒是很会把握机会, 取悦男人啊。”
夏醇笑了笑:“我做来自己吃的。”
裴靖仿佛听到了拙劣可笑的谎言:“你自己一个人,用两只勺子吗?”
夏醇没什么可跟他解释:“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取悦男人’呢,告辞!”
裴靖在他身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昨晚在海滩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夜裴少将都没有睡好,眼前总是浮现海滩上堪称奇迹的一幕。夏醇不知道自己在少将眼中已经惊为天人,只是用一如往常的随和语气说:“可能你的机甲该报修了。”
裴靖:“……”他走进厨房,盯着锅里的炒饭看了一会儿,从餐具架里找出一只勺子尝了尝。
几秒钟后,裴靖把锅里不到半碗的炒饭全都吃光了。他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口腔里的香气,不由得生出几分觊觎那份菠萝饭的心思。
那个男人身负超强的精神力却并不显露,还做得一手好饭, 给人的感觉如同他的外貌一样俊美又不失温柔。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给别人做露水情人呢?
夏醇回到房间将餐盘放在桌上,打开菠萝盖,清淡宜人的香气顿时随着白色的热气飘散开来。米饭炒得粒粒分明,每一颗都是饱满的橙金色颗粒。
他刚把勺子摆好,一只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见小鬼想要爬到他腿上拿他当椅子, 他赶紧拎着小鬼的后领子把他提到另一张椅子上放下。
“昨晚谢谢你, ”夏醇把勺子塞进他手里, “如果不是你,我就破碎虚空了。”
小鬼无动于衷,注意力全在菠萝炒饭上。菠萝的甜味和炒饭的咸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因为底部抹了盐的缘故,甜味没有过分渗透到饭里,那一丝清甜成了恰到好处的味觉点缀。
两人将菠萝饭分吃干净,又把小碗里的菠萝肉吃了。夏醇见他一张小嘴沾满油光,便抽过纸巾帮他擦了一下:“你跟他明明是一个人,怎么感觉差别这么大,精分帝吗?”
小鬼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夏醇走到他身后问:“对了,你到底有没有名字,没有的话我帮你起一个怎么样?”
他不是因为给人鱼起了名字,就产生了自己擅长起名的错觉,只是对小鬼大鬼都没有正式的称呼,说话时难免有些不方便。
小鬼依旧沉默,夏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皱起了眉。潮水暴退,露出浅滩礁石,成片鱼虾搁浅在沙滩上。漆黑的海平面上隐隐有一条细线,扭曲着朝这边来了。
夏醇径直来到来到岛主的房间将房门敲开,岛主穿着暗紫色睡袍,脸上带着值得玩味的笑容:“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我,昨晚不是还扭扭捏捏吗?”
休息了一夜,此刻正是精力旺盛之际,浦衡闻到夏醇身上淡淡的菠萝清香,愈发兴致勃□□来。可这位床伴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殷勤,脸上甚至流露出反感的神情。
夏醇不无讽刺地说:“暴风雨就要来了,很有可能会发生海啸,我看岛主还是赶快清理一下脑子里的精虫,让基地进入防御状态吧。”
浦衡不屑道:“这不可能,如果真有海上风暴,监测中心早就做出预测了,更别说是海啸。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夏醇穿过房间,拉开沉重的落地窗帘让浦衡自己看,低垂的雷暴云已经压在楼顶了:“基地里的警卫都不见了,当然没有人给你预测风暴。”
浦衡难以置信地在床边控制台上按了几个按钮,警卫中心、控制中心和研究中心的通讯室全都没有反应。偌大的基地里,仿佛只剩下了他和身边的男人。
他气急败坏地咆哮:“人呢,都哪去了!”这是海岛,不是陆地,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都跑了。
这时徐露臻冲了进来,扶着门框焦急道:“浦先生,研究中心出事了!”
想到他的摇钱树,浦衡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匆匆赶往研究中心。
三人赶到观察室,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人鱼没有待在水池中,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门上、墙上布满血痕,看起来这一夜里,他们全都疯了一样想要出去,竟妄想用头撞破墙壁、用手抓开防护门。
夏醇好不容易找到余生,见他脸上、手上都是血,心中不免一沉。好在他气息还算均匀,夏醇喊了几声他便有了反应。
“余生,能听见我说话吗?”夏醇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余生怔了很久才认出夏醇,奄奄一息地说:“歌声……”
夏醇听不清楚,只好伏低身体把耳朵凑近:“你说什么?”
“夜里有人唱歌,我们听了之后就想跟那个人离开……”余生失神地念道,“常先生……怎么样了?”
他精疲力竭,只说了这么多便又昏睡过去。看着四周的惨状,夏醇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歌声会让人鱼疯狂至此。如果没有防护门,余生是不是也会如警卫和工作人员一样人间蒸发般消失?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雨滴带着粘稠的腥气,仿佛是浸泡过成吨死鱼的脏水。三人顶着狂风搜遍整个基地,除了裴靖和常牧之外,一个人都没找到。
常牧没有在禁闭室里撞得头破血流,只是因为夜里的事显出几分疲倦。听说人鱼出了事,他立刻振作起来赶到中心检查人鱼的情况,急切地问起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醇将余生的话告诉常牧,听过之后,常牧脸色发白:“什么……歌声?”
一向冷漠的徐露臻有些反常,两只手在身前绞紧,双眼失神地盯着水池道:“他来了,他回来了……”
“别胡说八道!”浦衡沉下脸来,喝止了二人的不安,“死了的东西怎么回来。”
夏醇问了一句“他”是谁,却没有人回答。其他人失踪应该与余生所说的歌声有关,可他一夜酣眠,什么都没听到,另外几人也面面相觑,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黑色羽伞在空中旋转不停,男人缓缓道:“鬼鲛冥歌,怨海孽缘。”
他的声音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韵调,即使说完最后一个字,也让人感到余韵悠长。伴随着绵长无尽的意味,白色巨怪的身体不断缩小,不断变化,直到变成正常人类的体型。他伏在地上,长发如藻,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拥有能够洗涤心灵般美貌的脸。
常牧隔着窗子与他对视的一刻,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声说:“人鱼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一旦有人对他说‘我爱你’,他就会失去自我,甘之如饴地为对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二十余年前,一艘巨轮为庆祝航海十周年举行了隆重庆典,出航的那一天船上载有近千人,其中不乏一些受邀的船员家属。
一个常年与船员丈夫聚少离多的女人,怀着兴奋喜悦的心情登上邮轮,没过多久便发现丈夫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怀疑丈夫出轨,移情别恋。
想到当年她不顾父亲劝阻,心意坚定地要跟他结婚,丈夫的薄情令她心寒,对未知的情敌更是妒火中烧,她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能把曾经一心爱她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当她处心积虑识破丈夫的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和情敌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追逐的天堑。那个被她丈夫藏起来的情敌,像是上帝赐予人间的珍宝,完美无瑕得让人害怕。尤其是当他开口唱歌,就连女人也差点被迷惑。
嫉妒的烈火令她勉强维持了神智,为了报复,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船长。在看到人鱼的那一刻,船长震惊不已,这是一种极为不祥的生物,捕捉他会引来灾祸。
可是在人鱼的注视下,船长动摇了,没能立即将他送回海中。当晚人鱼的歌声唤来了海洋的愤怒,风暴骤然袭来,在水面翻搅着巨大的旋涡,电闪雷鸣之中,雷电将船长引以为傲的巨轮劈成两段。
眼看即将沉船,乘客疯狂挤上逃生船。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船长没有和船员一起守到最后,他打晕了放船的大副,夺走最后一艘逃生船,带着人鱼和紧跟他的女人逃离邮轮。
失去一切的船长将愤怒发泄在人鱼身上,却发现他的眼泪变成了光洁璀璨的珍珠。当传说化作现实,船长和女人心底的黑暗将人鱼吞没了。
他们用人鱼的眼泪换来金钱,抽取人鱼的血液当成饮料。人鱼那双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逐渐干涸黯淡,白皙柔腻的肌肤变得凹陷灰败,饱满紧致的身体变得枯瘦如柴,直至油尽灯枯,生命耗尽。
夏醇看向瘫在墙角的徐露臻,当初不知她用怎样可怕的手段折磨人鱼,让他每日流泪不停,直到双眼失去神采。即便她现在双目失明,受到的惩罚也不及当时人鱼遭受苦难的万分之一。
浦衡不知何时醒来,脸上插着几枚玻璃碎片,受了刺激似的站在破开的窗洞前迎风怒吼:“你害死我的船员,弄沉我的邮轮,我就算杀掉你一万次也不够。我没有悔恨,是你该死!”
夏醇再度将浦衡击倒在地:“是你的船员将他捕获在先,他想要回到海里只是求生的本能。就算你对他恨之入骨,那一刀捅进他心窝报仇雪恨不就好了?可你却将人鱼当成摇钱树和续命汤,直到将他榨干为止,你这不是报仇,分明是贪婪。”
浦衡咧开染满鲜血的嘴嘲讽地笑道:“我是贪婪,可真正残忍的却不是我。那条人鱼是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血液和生命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伟大的人鱼之父啊!”
常牧僵硬地喃喃低语道:“没错,是我发现了人鱼的血有神器的魔力,是我每天从他的血管里抽取血液,是我……将他当成实验对象来研究。
常牧原本是一家人鱼工厂里负责人体改造的研究员,身体经过转化变成人鱼的人虽然美丽,但他对那些假人鱼完全提不起兴趣。
当他受雇去研究一条真正的人鱼时,他内心的震撼和狂喜无以言表。他是那样迷恋着那条神奇美丽的人鱼,恨不能将之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放在显微镜下放大欣赏,剖开他的身体将他从内到外仔细观察。
他痴迷不已地抚摸着鱼尾,口中喃喃诉说爱意时,人鱼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一枚冰凉湿润的吻。就因为这三个字,人鱼不再挣扎反抗,任由他的摆布,只为每天夜里问一遍“你爱我吗”,并等待他的答复。
最后人鱼死了,浦衡命人将他的尸体丢入大海,还讽刺地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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