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萧羽晟开着车,载着萧致远和安晓冉,沿着上山的唯一一条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父母喜欢安静,所以安晓冉当时买了块靠近山顶的墓地。还好山峰不是很高,路并不难走,不然安晓冉真的担心萧致远的身子会受不了。车子到达山顶时,萧羽晟熟练地将车停稳后,就去搀扶着老爷子下车。
照片上父母的容颜依旧,安晓冉慢慢地拔掉了墓碑前的几株杂草,点了柱香,插在香炉上。
萧致远的心情很激动,他一手扶着墓碑,整个人身子半趴在墓碑上,然后不断地抽噎。
“老安哪,我对不起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亲口跟你们说抱歉的。你们怎么就不等等我呢?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安晓冉看的出来,面前的这个老人是真心悔过,瘦如骨头的身体也因为哭泣,变得颤抖起来。看到他这样,安晓冉眼睛湿湿的,怕他身体吃不消,她走到萧致远身边,搀扶着他的身体。
她薄唇轻启:“伯父,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已经放下了,您也不要郁结于心了。爸妈回到兰溪的那些年,我们生活虽然清贫,但是我们一家三口却过得很开心。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早就原谅您了吧。您小心身体啊。”
“好孩子,我对不起你啊。”萧致远握住她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安晓冉牵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墓碑。
整个兰溪笼罩在一片夕阳中,萧致远蓦然觉得此刻有种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同感。
安晓冉手指着山下的风景,眼神坚定,“人生在世,犹如蜉蝣。就像我们羡慕蒲公英的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我们不明白,它们多的是身不由已,随风飘扬,哪里有选择的余地?人无完人,谁能无过?现在想来,也没有谁对谁错了。只能说我们平凡的人,逃不过上天的安排。”
安晓冉说这些话的时候,萧羽晟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一样,略有所思。没想到她竟能想得这般通彻。这要是换成他自己,估计是怎么都想不透的。
山顶上的空气稀薄很多,萧羽晟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没过多久几个人就下山了。
陈伯准备了晚饭,想留萧羽晟父子过夜。但是萧羽晟跟安晓冉都察觉到了,下山的时候老爷子的脸色就已经越发苍白了,连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起来。萧羽晟跟安晓冉使了个眼色,安晓冉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于是替他开口,婉拒了陈伯的邀请。
安晓冉把他们送到村口,看着车子远去,然后渐渐地消失在暮色中。她只能坐第二天的车回岭南,所以就留下来过夜了。
晚饭的时候,陈伯一直盯着她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夹了口菜,嘟着嘴说,“陈伯啦,有啥事就说啦?憋着会憋出内伤的哈哈哈。”
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她的脾性再了解不过。看着丫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明那些事她应该是彻底看开了。
“我看小晟那孩子,长相帅气,穿着讲究,家里定是非富即贵,做人很实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归宿。丫头,人在世上,要历经很多的磨难,总得来说就是不断的遇见,离开。过去虽然重要,可毕竟已是身后事了,过好现在才是关键。如果可以,你就不要再逃避了,珍惜眼前人啊。你跟小晟在一起,我也可以放心了。”
“陈伯,其实回来兰溪之前,我还很恨他父亲,我想不通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对待我父母。当萧羽晟请求我带他们回来时,我压根就不同意,可是一想到他爸不就于人世,我心里就开始难受。两种情绪在内心不断的争斗,打持久战,可最后我还是心软了,答应了他的请求。我爸妈走的早,所以我特别害怕身边的人突然离开,萧羽晟虽然不说,可是我觉得他心里肯定也很伤心吧。直到昨晚我跟您聊天后,我才突然间想开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诧异,我知道这肯定是爸爸妈妈在天上不断地指引我方向,说不定此刻他们也正在看着我们呢?对吧。”
“嗯嗯,丫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以后的生活,好好加油,陈伯希望看到开开心心的你。”
陈伯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没说几句话就咳个不停。安晓冉担心他身体,想带他去医院瞧瞧,他又不肯,说是老毛病。
安晓冉目光柔和地望着对面慈祥的老人,一头斑白稀疏的发丝,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迹。如果她能预测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老人家,她定不会那么着急离开兰溪,竟连老人家最后一面都赶不回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