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
片刻。
“被草划伤脸就不好看了,我可不想娶个丑八怪做老婆,”他一边愁眉苦脸地脱衣裳,一边唉声叹气,“早就知道,别人有老婆是享福,我有了老婆,不只麻烦,连这最后一件衣裳也保不住。”
兰大小姐很满意,忽略他的抱怨:“你去打水来,我要洗脚。”
江小湖赶紧拒绝:“哪有男人伏侍老婆的,你既嫁了我,就该伏侍夫君才对。”
“可是外头很黑……”
“怕?”
“是,”兰大小姐很难为情,轻声恳求,“你去好不好?”
美人在跟前示弱,江小湖很久没有沸腾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用:“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兰大小姐兴高采烈:“好。”
江小湖叹了口气,爬起来就往外走,老婆刚进门撒撒娇也很正常,古代不还有个替老婆画眉的吗,何况美人儿这么讨好地求自己,实在不忍心拒绝。
终于,兰大小姐在一只破木盆里满意地洗过脸,然后洗过脚,小心地避开那些稻草,躺到江小湖用破衣裳铺成的“床”上,准备睡觉。
“夫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今晚我们点着灯睡好不好?我有钱,明天我再去买点。”
小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洗去,干干净净,反而显得美了许多,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也白白净净的,如同新出的莲藕。
江小湖两眼发直,呆呆地望着她,同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热,心里有个东西蠢蠢欲动——其实有这么个老婆好象也不错,比所有的姑娘都长得好看,虽然凶了点,但不凶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他含糊地应了声,缓缓走过去……
惨叫。
“你上来做什么!”怒。
“当然是睡觉啊!”委屈。
“跟我睡?”大惊。
“我是你夫君,不跟你睡跟谁睡?”
“啊?”对了,女孩子嫁人了是要跟丈夫睡在一起的,兰大小姐终于想起来,赶紧让出身旁空地,陪着笑安慰他,“我不是故意的啦,来来,你睡。”
江小湖揉了揉被踢的腿,心里虽然很恼火,却也不敢太得罪了她,只好一脸不高兴地躺到了床上,任她在耳边道歉不止。
江家闹鬼的事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可兰大小姐偏不信这些,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那些人故意编出来唬人罢了,她只怕黑,如今点着灯,心中也就踏实得很,心想,一定要亲眼看看,明天早上会不会真的睡到野地里去。
望着空空的屋子,她又忍不住叹气。
想当初江家多风光,连兰家都比不上呢,不料突然“天降异宝”,得了宝贝本是喜事一件,谁知道这“异宝”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呢?看来得到宝贝也未必是好事。
兰大小姐兀自感慨,身旁江小湖却翻了个身。
一只手缓缓滑到她胸前……
“啪”!清脆的耳光。
兰大小姐跳起来,双手拉住衣襟,又惊又怒:“你你你……干什么轻薄我!”
老婆进门不到两个时辰,拳头耳光都吃遍了,江小湖捂着脸,更加委屈:“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当然是要洞房花烛,行夫妻之事了。”
洞房花烛?兰大小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慢慢红起来,喃喃道:“这个……我们都没有拜天地,也没喝交杯酒,怎么可以……”
“一切从简吧。”
“不行,那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得用花轿抬我进门。”
“你这不是已经进门了么。”
“我要风风光光的进来。”嘀咕。
“今日先行事,明日再抬你进门可好?”
“不行!”
满腔□□无处发泄,江小湖也恼了,爬起来就往门外走:“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等花轿,我要去拥翠楼了。”
“什么?”兰大小姐气急,想也不想,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踢翻,然后弯腰拎起他的耳朵,“你既要娶我,还敢去那种地方,拿我当什么!”
江小湖欲哭无泪,连连告饶:“兰大小姐,求求你还是别嫁我了,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老婆。”
兰大小姐怒,扬起巴掌:“你敢嫌弃我?”
江小湖慌忙捂住脸:“喂,不是说不打我吗!”
“出嫁从夫,我只是不打夫君,”兰大小姐得意,“如今你既不肯娶我,就不算是夫君,自然打得了。”
“你既知道出嫁从夫,就该明白,丈夫要去哪里,女人是不该管的。”
“我是你老婆,不许你找别人。”
“哪有这种道理?”江小湖叫起来。
“我说的就是道理。”理直气壮。
江小湖噎了噎,恢复可怜相,哽咽:“我的兰大小姐,你老人家就放过我吧,你这样的好老婆,我实在没福气消受。”
“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兰大小姐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好心地拍拍他的背,拉他起来,“从今天起,我要睡这间房,你去别处睡。”
经此一事,江小湖哪里还敢起色心,点头不止,能离这只母老虎远点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至少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房间里的光线缓缓减弱,慢慢地,慢慢地,灯上的火苗越来越小,似乎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灯油并不少啊!
意识到即将来临的黑暗,兰大小姐开始害怕起来,赶紧放下灯盏,跑回去继续躺下,祈祷自己能在灯光熄灭前快些睡着,然而睡意这东西也奇怪,你越想睡,它偏偏越不肯来,到最后,灯焰只剩绿豆般大小,她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好好的灯怎会这样?兰大小姐突然想起了那则离奇古怪的传言。
听说当年江家死的那些人全都堆在一个院子里,会不会就是这个院子?血流满地的惨象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兰大小姐只觉得浑身发冷,同时也开始心虚,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原本她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现在事实活生生地摆在面前,这房子真有古怪!
目光无意扫向旁边,一只硕大的蜘蛛正顺着墙,缓缓爬下。
兰大小姐惊得跳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灯灭。
四周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心底的恐惧如潮水般阵阵涌起,兰大小姐顾不得许多,赶紧摸索着躺下,开始后悔把江小湖赶出去了。
它……不会爬过来吧?
紧张的神经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兰大小姐终于忍不住,试着用发抖的嗓音呼唤:“江小湖!”
许久。
耳畔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兰大小姐壮着胆子,将声音放大了些:“江小湖!”
仍旧没有回答。
黑暗中,各种悉悉索索的声响陆续出来了。
一个人失去视觉功能,听觉方面就格外敏锐,兰大小姐竖起耳朵,发现这些声音又多又杂,有老鼠在梁上啃木头的声音,有窗户随风“咯吱”摇动的声音,还有各种虫鸣,最可怕的是,其中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仔细听来,却又不太像……
哭声?脖子上冒起鸡皮疙瘩。
江小湖是故意不答应吧,他这么怕自己,一定也住得很远,兰大小姐开始掉眼泪了,在家住的是大房子,睡的是精致的雕花床,还有软软的香喷喷的锦被,现在嫁人,丈夫嫌弃不说,还要受这种罪!
谁叫自己嫁了个没用的人呢!她开始后悔。
有东西从身上奔过。
兰大小姐吓得蜷成一团,大呼:“江小湖!江小湖!”
还未等到回答,又有件活物跳到了手上,毛茸茸的,在掌心蠕动着,“吱吱”乱叫。
老鼠!
兰大小姐再也忍不住,惊叫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