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的苏清漪。
林德安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苏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苏清漪笑了笑:“最近我有事,恐怕少有时间去茶楼了,便早些过来将后续的稿子给你。”
林德安接过稿子,粗略扫了一遍,才收回房中:“多谢了。”
苏清漪见他做完这一切,才冷不丁问道:“近来,可有书坊找过先生?”
林德安心头一跳,转过脸来却半点破绽都无:“有倒是有,但都是些名字都不曾听过的书坊,在下担心是同行借机骗稿,故此便都拒绝了,也就没有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
苏清漪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林先生,我想您大概是忘记了,我才是这本书的原作者,就是要拒绝,也只有我才能拒绝吧。”
林德安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却连连作揖:“苏姑娘说的是,是在下越俎代庖,孟浪了。”
“林先生,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理解您的心情,担心我一旦出了书,就不再与您合作,这点您可以放心,咱们当初也算是共患难的,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林德安连连应是,一张脸羞愧得又青又红,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恳切地说道:“若说在下没有私心,这定然是假话,可这件事上在下真的没有骗姑娘,不过几家不入流的书坊,想借这本书的热度罢了。若姑娘真应了他们,等那粗制滥造的话本一印出来,姑娘的名声也毁了,往后再想出什么话本子,其他书坊也不敢接了。”
他这话也算是有理有据,苏清漪不由得动摇了,她抿了抿唇道:“即便如此,下次你也应该告诉我,而不是自作主张。”
林德安点点头:“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再犯了。”
他这么说,苏清漪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离开了。
等到苏清漪一走,林德安才重重出了一口气,一摸,背上竟然全都汗湿了。
谁知苏清漪刚走,门又被推开,一个唇边留着两抹胡须,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林德安被他唬了一跳,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这人就是合隆书坊的东家程川,他也不介意被一个说书人给落了脸,极其自然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着门外努了努嘴:“那个小丫头就是写出《镜中美人》的作者?难怪林先生一点都不担心,这要说出去,谁信?”
林德安慢慢地坐下来,冷冷道:“程老板莫不是打上了人小姑娘的主意?”
“能写出《镜中美人》的小姑娘,本事可不小,老程便是想笼络着,也算不得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程川见林德安脸色又不好看,才又安抚道,“当然,就目前来说,林先生才是我手里的摇钱树,你放心。”
殊不知林德安心中悔不当初,他当时被李鸿昌蛊惑,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对方的计划,结果和程川签了契约之后,才发觉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如今把柄被别人捏在手上,不能进又不能退,把他一颗心都苦的和黄连一般了。
程川却十分自得,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对林德安的不屑。
林德安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折扇,心中悔恨的情绪一波一波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可过一会,他又会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受到的嘲讽,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他频频受到文会的邀约,虽然不过是一些秀才自己办的,但对于他从前来说,这都是不可想象的。
这些,都是因为这一个话本带给他的。
如果没有《镜中美人》,他依然什么都不是,他还是那个住在草棚里,被人骂成无赖的酒鬼。
这是他的,这就是他的!!
没有人能够从他手里把他翻身的机会抢走。
没有人!
只要他能够出书,他就能从下九流中脱身,他往后也会被人称作先生,和秀才老爷们一样受人尊敬。
这股渴望逐渐压过了悔恨和愧疚,他如同催眠一般不断地在脑海中告诉自己,这是他的,这就是他写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精巧复杂的故事!
林德安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最后定格在了一个阴鸷的表情上。
程川被他的转变吓了一跳,皱眉道:“怎么了?”
林德安随手擦掉额上的汗珠,淡淡问:“程老板,红签已经拿到了吗?”
程川点点头:“自然已经拿到了。”
“那好,等我将结局拿到,就尽快出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