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是冷白皮,此刻天花板明亮灯光落下,更衬得她的肌肤白得晃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能瞥见的侧脸没什么表情。
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问:“我打扰你了?”
沈清绾没有作声。
落在陆之郁眼中,便是默认。
喉间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有些晦涩,连带着他的眸光也再次黯淡了下去。
“很晚了,”他找着话题,“不如你去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坐飞机很累,你好好休息,这些……可以明天白天再抄。”
“我……”
“当年孩子没有,我的手受伤,有你的责任,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轻轻的一句从沈清绾唇畔溢出。
猝不及防地提及当年,诡异沉默迅速蔓延。
陆之郁身体僵住,血液温度渐失。
她仍是挺直了背脊抄写佛经的姿势,淡淡的表情很平静,可这种平静,只让他愈发心疼,继而蔓延开难以言喻的钝痛。
“……对不起。”
极为晦涩的音节艰难吐出。
沈清绾垂眸。
“那时候我收到了甄漪的照片,她躺在你身边,离开前你说你是出差,我看到照片很难过,认定你在骗我,想要告诉你怀孕的期待成了一场笑话。”
她依然说得平静,仿佛所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陆之郁只觉心脏被攥住了似的,极闷。
“我没有……”他想解释清楚。
沈清绾打断了他:“那时我情绪波动太大,肚子疼过也见过红,再后来你回来我们……”
心尖有点儿疼,她顿了顿。
拿着笔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她继续:“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孩子就没有了,当时左手是可以治疗恢复的,可我心灰意冷,加上奶奶……是我主动放弃,是恨你,也是惩罚自己,那时候就是不想治。”
那段过往,那时候的怨念心情,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也没办法说出口,但现在真的说出来了,好像没那么难了。
她眼睫颤了颤,声音更轻了:“我是恨过你,怎么可能不恨呢?”
轻轻的,她舒了口气。
“但孩子的事,现在我放下了。”
盯着自己抄写的佛经,几番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她再开口,“我和你,我们……”
“我从不奢求你原谅我。”
话,被急急打断。
他的声音仿佛低哑了好几度,细听之下缠着颤音和紧绷。
沈清绾呼吸不自觉屏住。
陆之郁盯着她的侧脸,喉间愈发晦涩:“我不会强求你重新开始,我只求你,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给我一点机会,能不能……不要再走?”
沈清绾抿着唇,沉默。
陆之郁胸口骤然窒闷到极致,想也不想的,他起身在她身侧单膝跪地:“绾绾……”
清冽气息侵袭而至。
下一秒,她的手被他握住,就如同在病房里那样,他握得很紧。
沈清绾别过了脸,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动不了。
他视线的存在感更强了,躲避不了。
红唇几番翕动,她终是出声:“如果我……”
剩下的后半句不知怎么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换了话,算是回应:“我没有要走。”
然而听了她的话,陆之郁那颗吊到半空的心仍然没回归原处。
“不要不告而别。”
他盯着她哑声重复。
这一次,沈清绾没有马上回应。
陆之郁那颗心再度被提了起来。
“绾绾。”
“那你不要再逼我。”
低声话语钻入耳中,陆之郁喉结重重上下滚动,心尖刺痛了番,按捺住失落情绪,他恳求:“那你不要走。”
他执着地重复着这句。
沈清绾抿了下唇。
“梨梨在这,我不会走。”
她说。
但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一瞬不瞬专注地盯着她。
那眼神,似透着可怜和乞求。
最终,她妥协,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不走,也不会不告而别。”
声音很轻也很低。
但全都无比清晰地落在了陆之郁心弦上,他浑身的神经终于不再紧绷到仿佛随时都会断。
“好。”
他再开腔,嗓音分明哑透了。
言毕,无人再说话。
他还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包裹,仿佛不管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开。
沈清绾余光瞥见,一时间心尖处漫开难以言喻的情绪。
眼睫止不住地扑闪,她微不可查地空咽了咽喉。
“你回医院吧。”
移开视线,她看向其他地方。
陆之郁薄唇紧抿着。
“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低地期待地问。
沈清绾动了动唇。
男人的掌心忽然覆上了她的侧脸,她被迫和他对视。
他倾身靠近,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