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了两分,“回来再说。你先去吃饭罢。快去罢。”
抱着黛玉出了门,宁安华不禁思索,入秋以来,贾敏一病三个月,病得起不来床,连家事都只能托给她,一个外人不见,除了家事之外,还有什么大事,要这么郑重其事的说?
两淮巡盐御史衙门比一般的府衙还要大一圈,前衙后寝,后院上房共有正房五间,两侧厢耳俱全。
御史夫人的卧房在正房西稍间,林黛玉的屋子是东厢房三间。宁安华一路抱着黛玉从西稍间走到东厢房,放下她时,胳膊一点儿不觉得酸。
她亲自拿了一小碗燕窝粥和一小碗馄饨放在黛玉面前:“吃罢。吃不完这些不许去上学。”
都要六岁了,还被表姑抱着走,林黛玉觉得不好意思,又隐隐有些高兴。表姑又哄孩子一样哄她吃饭,她心里暖暖的,抬头笑盈盈应了一声。
看表侄女吃上了,宁安华自己也挟了煎饺小菜,就着热热的枸杞银耳羹饱餐一顿。
她现在管着林家的家事,要照顾贾敏林黛玉母女,还要教养自己的——原身的——弟妹,偷空还要修炼异能,天又冷,不吃饱了实在撑不住。
四年前,也是在冬天,原身父亲在任上离世。原身的父母夫妻感情极好,原身母亲当时还怀着孩子,丈夫未满四十就死了,她大悲之下险些小产,病重不能起身。
原身当时虚岁才十四岁,周岁还不满十三。她一面操办父亲的丧事,一面给母亲侍疾,还要照顾年才六岁的弟弟,连轴转了一个月,身子撑不住,一日晕倒磕到了头,人就这么没了,换成同名同姓的宁安华活了过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原身算是给了她再世为人的机会。
四年来,宁安华替原身精心侍奉产后愈发虚弱的母亲,亲身教导抚养弟妹——感谢原身留下了很多记忆,足够宁安华教弟弟读书。
母亲走后,她带着弟妹跟随林府管家到了林如海任上,从此便在林家庇护下生活。
按辈分算,原身母亲林旭是林如海的堂姑。
——林旭的父亲和林如海的祖父是亲兄弟,算来林旭与林如海的关系与贾迎春和贾兰一样。
据说当年林旭出阁,还是林如海亲自背上的花轿。
有这层关系在,她记忆中原身和贾敏的关系又本就不错,宁家还多受林家相助,贾敏病重,宁安华就不能不把她和黛玉当成亲姐姐亲侄女去照顾。
一时饭毕,林黛玉同宁安华回到贾敏卧房告辞毕,方与陪读丫鬟们一起上学去了。
见贾敏先屏退众人,又要起来,宁安华顺着她的意思扶她坐起来,笑问:“嫂子要和我说什么事,这么神秘?”
贾敏不说话,只怔怔看着她,先用双眼描画了一遍她年轻的红润的面庞和乌黑的头发、光洁的手指,又看向她干净的、带着些许疑惑的黑亮双眸。
“安华妹妹,”贾敏少见地叫了宁安华的名字,“你是今年五月出的孝,本来我打算好了,虽然晚了两年,到底不算太耽误了你,又有我和你表哥,必能给你找一门十全十美的好亲事,才不辱没了你的人品。”
原来是说这个。
宁安华已猜着贾敏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便装出些羞意,笑道:“嫂子病着还想这些做什么?如今我也不敢走,等嫂子好了再说罢。想是嫂子嫌我烦,要撵我走了?”
她说的也是心里的实话。
她一走,林家这三口人病的病,小的小,忙的忙,怎么撑下去?她多留一两年,万一贾敏好了,她还能多个靠山。
再说,她宁愿能晚些“嫁人”。
贾敏笑了,心里的烦闷散了不少。
她拉起宁安华的手,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启齿,半日笑说:“我巴不得能让妹妹一辈子留在家里,怎么会嫌你烦,撵你走呢?”
宁安华听出了不对劲。
她迟疑地看着贾敏:“嫂子,你这是……”
贾敏笑叹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是好不了了,你不用拿话哄我。”她止住宁安华,“我活了一世,只放不下玉儿,思来想去,唯有托付给你……”
宁安华一时理不清头绪,只凭直觉打断贾敏,不让她现在把事说死了:“嫂子,你这些话,可是提前和表哥商议过的?”
贾敏一顿,面上浮现出些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