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宛白轻轻揽过他的身子,静静放置在腿上,那人早已没了呼吸。她的唇畔勾起三分讥讽的笑,是那般熟悉的姿态。
冷漠、嗜血。
她回来了,以这样的方式。
穆夜他,死了么?
她说过,只要她能活着回来,定要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抬起自己的手掌,感受不到任何内力的气息,如今的她,已是个废人。
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废人。
为什么要想起来?
为什么要让记忆在武功之前恢复?
她嗤嗤一笑,讽刺到极致。这种无力的感觉她一刻都不想体会,甚至不如让她那一日,便埋藏于雪海茫茫之中。
心口的位置,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这般痛。
她的手抚上宋若离的脸庞时,难得多了三分颤抖的意味。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如今,我来赴约了。”
无声的呢喃。
一滴泪,自眼角轻飘飘地滑落。
瞧啊。
如今,她竟然连流泪,都这般娴熟。这样的自己,可真是令人不屑。
她将寒水草吃了。
寒水草先前受到伤害,那微弱的力量,却惊奇地让她恢复了记忆。
这寒水草,是水月宫圣物,百年得此一株,解世间奇毒,即使受到了伤害,亦有些微薄弱的力量,加之在寒水潭中浸泡了一夜,如今她体内的毒,也算是清了大半。
毒?
闻宛白的手微微发抖地抚上自己的侧脸,她何时中的毒呢?
似乎是苏晔之那个蠢货,将她身上的药丸通通喂了个遍。她随身携带的瓷瓶里装着的,有哪一件是无毒的?
即使是短暂地护住了她的性命,也就此将她伤了个体无完肤。那厮竟好意思同她甩脸子?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她当时,便该一刀杀了他。
后悔已晚。
身为废人,她又上了水月宫,危机重重,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该怎么办?
念及此处,闻宛白轻飘飘地笑了。若这是她的报应,那她也便认了。
但留她这一条性命,她势必是要卷土重来的。
天亮了。
若离。
闻宛白用她洁白的衣衫一遍遍擦拭这匕首,往日喜欢干净的她,在此时分毫不在意这血污。
该走了。
她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显露出几分苍白无力。
爱如何,恨如何。
从此,与她再无关系。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禁地之外,看似无人把守,事实上又暗设了多少机关。
她跌跌撞撞起身,终是未曾留意脚下,甚是不雅地跌倒在地。
她的手轻轻抚上胸口,那一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得她生疼。
她取出看时,竟是一惊。那召唤隐在附近暗影的碧萧,竟完好无损地留在了自己身边。
闻宛白原本以为,失去记忆的自己,不会多用心去守护这些东西。事实证明,即使失去记忆,她的习惯依旧没有变。
她的手一点点缩紧,目光渐渐望向宋若离的方向。
如果早一点发现,如果早一点发现。
她一步步走出寒水洞,久违的阳光,是多么令人垂涎三尺的滋味。
她将碧萧横于唇畔,轻轻一吹。
不过多时,便有十几位暗影自暗处飞身而出,见到闻宛白后,齐齐拜倒。“宫主。”
闻宛白正欲说些什么,却猛地思忆起,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哑巴。
她抿唇苦涩一笑,挥手着人退下。
暗影见闻宛白此举,自是不带一丝感情地退下了。
她轻飘飘地笑了。
第一次感到无力。
如今的她,分明早已配不上水月宫宫主的名号。若是教旁人知道,她一个大宫主,只是个失去武功的哑巴,又会如何看待水月宫?
她真是个废物。
十等十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