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得子见赵曙伫足,提着灯笼往前一照,喝道:“前面是谁?”那女子露出讶异惊慌之色,转身便跪下,诚惶诚恐道:“殿下万福,奴婢叫暮晴。”赵曙不说话,脸上冷若冰霜。蔡得子小心瞧着赵曙神色,吓得直哆嗦,朝女子叱道:“见了殿下,还不赶快避让!”那女子忙抱着外衫起身欲退下,却忽听赵曙问:“你是谁,在此处做什么?”
女子婉转莺声道:“我叫暮晴,是四院武娘子身边的婢女。今儿天热,奴婢贪着凉,就想淋淋水...”赵曙哂道:“你倒与你家娘子一样...”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有声音冷笑道:“什么一样不一样,合着你心意了不是?”循着声音,人已行至眼前。
赵曙忙伸手扶住滔滔,揾怒道:“你怀着身子走夜路,小心摔了。”
滔滔横眼道:“等了你半会都不见人影,还以为李氏真有什么,就过来看看。好巧不巧的...”也不说完,只是盯着暮晴看。暮晴原还有几分把握,见了滔滔来,七魂吓跑了六魄,哪里还敢打什么主意,忙伏地跪下道:“主母万福。”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风一吹,就凉得沁骨。
巡夜的婆子瞧见此等情形,早往各处说去,众人听闻,就都寻过来围看,却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儿打量。滔滔儿甩了赵曙的手,走到暮晴跟前,道:“抬起头来。”暮晴不敢违命,缓缓抬起脸,垂眼望着滔滔衣襟下摆处一缕绯红的云纹。
滔滔淡淡道:“就这模样儿,也敢来勾引殿下么?胆子可真不小!”
暮晴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连连磕头,瑟瑟发抖道:“奴婢真的只是来淋淋水,并未多想...主母娘娘饶了奴婢罢,往后再也不敢了。”
滔滔冷声道:“可没有往后了!”又转身道:“蔡得子!”
蔡得子“哟”了一声,躬身行至滔滔跟前听命。滔滔儿拿出主母架势,道:“叫人拖到四院去打!”蔡得子瞥眼瞧了瞧赵曙,见他毫无阻拦之意,就连声道:“是,是。”暮晴吓得半死,自然不肯走,哭天抢地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又使力挣脱了小厮,扑跪道赵曙跟前,抱住他的大腿,撕心裂肺道:“殿下救救我,殿下饶命...”
小厮原还有几分犹豫,见赵曙不动声色,就拿了绳子来,将暮晴紧紧捆住,拖到四院庭院中去。哭饶声越来越远,终于渐渐听不见了。赵曙扶着滔滔回二院,有小厮追上来,在蔡得子耳边轻声问:“要打多少数?主母也没说,底下的人手上不知轻重。”
蔡得子顿住步子,瞧着赵曙、滔滔的侍从等都走远了,方一脚踢在那小厮身上,啧啧道:“你是从王府里跟来的,怎么连这点计较也没了。娘娘既然没说打多少,自然是打死了算。往后你若是此等小事都办不好,仔细连自个小命都保不住。”
暮晴在庭院里打得皮肉绽开,尖锐的哭喊声让闻者惊恐。武氏关着房门不敢出,生怕殃及自己。陈氏则在灯下刺绣,朝自己的丫头道:“主母这是杀鸡儆猴哩,看谁还敢去勾引殿下。”四院想着一朝飞上枝头的婢女不少,如今可都吓破了胆。高氏被训了话,气得连晚膳也没用,以为必然是李氏在殿下跟着告了状,愈加愤愤不平。
回到二院,屏退了众人,两人面对面坐在炕桌旁,滔滔问赵曙,道:“若是我不去,你预备着如何?”赵曙明知故问,反问:“什么如何?”
滔滔一掌拍在赵曙额头上,道:“少跟我装...”又学着赵曙的语气道:“你倒与你家娘子一样...,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曙笑了笑,故意道:“你猜?”
滔滔儿可不止动手了,一脚从炕桌底下踹过去,恶狠狠道:“少废话!”
赵曙道:“我只是觉得她胆子大,跟武氏颇有几分相似,瞧着新鲜。”
滔滔听了,火往上冒,将炕桌给掀了,扑身过去就开打。她怀着身子,到底不便,拳头落下去,就跟挠痒痒似的,赵曙不生气,反哈哈大笑。滔滔儿愈发冒火,气道:“你还敢笑?”
赵曙坏笑道:“你吃醋的模样,我还挺喜欢。”
落衣原本领着婢女要进屋布菜,看见两人在炕上胡闹,连着炕桌都掀了,就忙退出去,让众人在外头候着。滔滔头上发髻松了,发丝落得满脸都是,她气喘吁吁道:“你不是喜欢胆大么?怎么又喜欢起吃醋来?”
赵曙顺势歪在炕上,笑眯眯道:“我只是说新鲜,又没说喜欢。”稍顿,面露峻色道:“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把她撵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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