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没什么表情,给岑嘉云墓碑前献了一束花。
一家三口开始往回走。
雪下了一夜,回家那条小道被踩得很厚实。
筱筱年龄小,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情绪丝毫未受影响,只觉得走路溜冰似的,很有趣,要求在家门口多溜一会儿。
连带桑白和陆慎的情绪也被她这几分童真缓和不少。
一人牵她一只手,拉着她溜冰。
筱筱从没这么玩过,简直乐此不疲,来来回回好多趟,最后桑白胳膊都累了,她才意犹未尽地说:“那好吧,妈妈休息一会儿。”
吃完晚饭,又要求去溜冰。
陆慎说这么喜欢干脆带她去溜冰场玩吧,有教练他们夫妻两人也能轻松点。
于是开车带她去了国贸附近一个溜冰场,穿上冰刀鞋,由教练带着玩。
她才第一次,但学得很快,摔倒就爬起来,结束时已经能勉强滑小步子了。
回去的车上,她问桑白:“妈妈,以后我能每周来玩吗?”
桑白有意识地增加父女亲密度,于是说:“是爸爸带你来玩的,你问问爸爸?”
筱筱“喔”一声,又不大愿意地蹭到陆慎怀里,“那爸爸——”
陆慎:“不能喔。”
筱筱:“?”
她一张小嘴扁了。
陆慎含笑温声说:“那你要亲亲爸爸才行。”
筱筱凑过去主动亲了陆慎脸颊一下。
陆慎又逗她:“还要让爸爸用胡子蹭一蹭筱筱的脸喔。”
筱筱不大愿意地:“那好吧,就给你蹭一下喔。”
她小小一只,陆慎把她拎到腿上,用胡茬轻轻蹭她。
筱筱挥了挥小手:“有点痛痛的。”
桑白推他肩膀:“干嘛老欺负孩子。”
陆慎很快放开她,又说:“让爸爸想想,还有什么——”
小家伙这时不愿意了,她转头跟桑白告状,声音奶声奶气的:“妈妈,爸爸怎么一直耍赖,他明明答应我的,结果又一直骗我。”
她闹着要从陆慎腿上下来:“妈妈,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呀。”
桑白笑抽。
陆慎把她按回腿上:“反了你了。”
筱筱“哼”一声。
陆慎揉一把她小脑袋,说:“行了,爸爸答应你了,好不好?”
筱筱这才欢呼起来,抱着陆慎一条胳膊:“爸爸最好了。”
陆慎“啧”一声,去看桑白,“她这点我怎么觉得跟你也一模一样呢?”
桑白说:“我哪有,不都是你把她宠坏了。”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9点。
洗个澡筱筱就睡着了。
桑白回到卧室,看陆慎站在窗前。
他背影显得很沉静。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出去走走吗?”
她莫名地,不喜欢他这样子,总觉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其实自从筱筱出生后,他身上生活气息浓烈了不少,显少有这种感觉。
陆慎转身,低头看她:“好啊,终于有空搭理我了?”
桑白于是说,要不你女儿以后你照看吧,省得你没事总抱怨。
陆慎笑说,她都三岁多了,洗澡还是当妈的来合适,等你以后生个儿子我来带,不过再晚两年吧。
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月色清朗,白雪还未化,更添几分清冷。
桑白看到小院里的桑葚树,说:“没想到桑葚树长的这么慢,都三年多了,这么一颗小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果呢。”
陆慎:“明年就结了,今年也有,只是少,我直接让人剪掉了。”
桑白很纳闷:“我说怎么没看到,不过,你怎么会想到种树的啊?”
陆慎说,总觉得女儿出生,要有个什么纪念。
很多人会养一只狗或者猫跟女儿一起长大。
但宠物寿命太短,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能陪她长大的狗就要离开,他不忍心让女儿遭这种罪。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种桑葚树最好。
一来是他们俩的爱称,二来长大了桑葚树也就结果了,每年都能吃到。
他甚至想,将来如果两人有天不在了,好歹这两棵树会陪伴他们的女儿,走完这一生。
记忆里,是陆慎第一次跟她聊这样深沉的话题。
他牵着她的手,在月光底下踏雪漫步。
他说,一直最喜欢一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觉得这真是中国人的浪漫。
所有的深情、隐忍还有岁月的痕迹都在这里头了。
岑嘉云去世的时候留的那盆绣球花,也隐约有点这个意思。
时间过得真快。
筱筱都那么大了,岑嘉云离世也这么久了,甚至有时候她的面容在他脑海里都有些模糊。
但今天带着筱筱去祭奠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这种血脉传承的感动。
像是一个轮回。
桑白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说:“人都会有这样一天的,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刻意放缓语气,调节气氛,“不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不是还这么帅。”
陆慎莞尔:“我不一定,但你一定还这么漂亮,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
桑白故作深沉地想一想:“应该不会吧,你这么有钱——又这么会耍赖。”
陆慎笑出声来:“要是七老八十,我可爬不了窗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把我赶出去。”
桑白声音又甜又软:“知道啦。”
两人在雪上踩过,很浅很长的几行脚印。
这一生这样短暂,却也希望能一直携手向前,直至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