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九)
汉王府里,史武站在那拔给他的院子内的屋檐下,看雪,雪很大,九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之后,终于下起了这场大雪。那四日之前,他还是白身。当然,江宁城里,风传谋得吴越清源来降的白衣秀士便是他,风传汉王手下第一红人的文士,也是他。但始终,他仍是一个白身没有功名的人。
而现在雪下了,他已是江南大唐的宰相了,这白身无功名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诗文未曾扬名四海,一夜之间鱼跃龙门,白衣入相,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史武如今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不是使相,不是那些中书令、侍中或同平章事的虚衔。
九日的风雨了结,史武已是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便是真宰相了。当然,这个年代枢密使权重,同平章事的实权被侵夺了许多,不过史武这个宰相却又判签书枢密院事!如果他不是资历浅,便是同知枢密院事了。但不论如何,也就是说,江南唐国,现时只有一人比他权重,就是知枢密事,但领知枢密院事的是谁?却是汉王殿下。所谓位极人臣,不外如是了。
但他愈发的心事重重,这四天来,卢绛、许坚回江宁,都劝吕奉先让史武留下镇守江宁,吕布便允了,但这却更让史武觉得沉重起来。他不知道,如今吕布对他的这种信赖,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他走到一株把枝杈伸到檐下的寒梅边。深深吸了一口花香,伸手想去折下,但半路却又收了手,这时却听院外有人娇笑道:“怎么地堂堂的相爷,听说连陈乔、陈大雅这等饱学之士都被你三言两语败下阵来的史先生,竟不晓得花值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的道理?”
史武抬起头。却见风雪里那柳秀带了几个贴身的女侍卫打着伞,一路的婀娜而来。史武笑道:“这花。伸过来让我折,我却总怕是有刺的。”说罢冷起脸来,自踱到屋檐下地一张木躺椅上坐下。
柳秀向来刻薄狠辣,谁知今日一来就吃了个哑巴亏,史武这话,却是在讽刺她不请自来了,幸好她年纪还小。否则甚至有嘲笑她送上门来让男人勾引的意思呢。柳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便是吕奉先未曾权倾江南,也不曾有人如此大胆!她凤眼一睁便在院子里地风雪间狠狠瞪着史武。
史武却不理会她,自把手笼在袖子里的暖手炉上,慢条斯理地道:“有人请你来瞪我么?门外侍卫没告诉你,本人今日不见客么?人每自辱,而人后辱之。你愿意在风雪瞪眼,但好好瞪,实话与你说。我最爱看美女站在风雪里瞪我,最好你再流下些眼泪,哭出来和这风雪比比谁的声音大些,站久了,哭久了,风雪便会把你衣裳打湿。加上啼哭身子虚,回去便病倒,嗓子也哑了,然后又畏疾忌医,把风寒熬成痨病,慢慢就皮包骨,死了时绝无半点俏丽可言。”
柳秀本来便是想哭,便他这么慢腾腾的一番话,说得无端打了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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