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路上,李风铃随口说道:“唐蛮同学,以前看你总是又闷又严肃,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很会笑嘛。”
阿蛮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有吗?可能心里欢喜,看到路边的石头都是高兴的吧。”
李风铃颇为意外地扭头看阿蛮,阿蛮更加不好意思,多出二十年人生,该紧张的时候,一点没见轻松。
好在李风铃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并不多说别话。
阿蛮一直把李风铃送出山坳,站在路边,望着李风铃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有点伤感地,阿蛮又想到了李风铃的人生。记忆中她不久后就嫁了人,初三下学期请假,等到中考结束阿蛮再去看她时,她已经生小宝宝了。高中之后往来不多,但也足够阿蛮了解到她婚姻不幸福。
美丽善良,聪明独立,都是难得优点,却并不足以让人幸福。
阿蛮在路边伫立许久,他忍不住想到:
既然一切重来,命运已经巨变,这毫无疑问。是不是也可以帮助李老师,帮助身边的人,把命运稍微变一变?
答案是肯定的。若一成不变,重来一次的意义何在?
心中想定,思绪便进一步铺陈开来。
开学后马上就是中秋节,这一年中秋印象太深刻,因为那天上午九爷进山采野茶,到天黑都没回来,全村青壮进山寻找,快天亮时才在一条山沟边找到。抬回来后,九爷半边身子瘫痪,熬不到一年就走了。
当时据医生讲,摔得不重,如果有人扶起,帮助活络四肢,应该不至于瘫痪。
九爷对谁都不差,并没有特别关照阿蛮,阿蛮却是格外尊重他。这位老人一生中,养大了两个弟弟和三男两女五个小孩,不只是养活,除了长子长女留在农村,其他人都成了才,在城里安了家。
这样一位长者,怎能不帮?
人生的无常,对每个人都一样,需要帮助的人,又何止九爷一个。
相反,九爷年岁已高,人生接近尾声,相对于蓝蓝、阿成、阿军他们,九爷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刹那,阿蛮找到了人生重新来过的意义。
那个梦幻的二十年里,苦吃尽了,福享过了,世面也见过了,那么人生完满了吗?没有,功成名就也没落下什么,撒手而去,留下的唯有遗憾,无尽的遗憾。
如今重来一回,没啥非追求不可的了,前生的遗恨,此生一点点填补吧。
赚“第一碗米”,不急的;帮身边的人,也不急;岁月还长,可以慢慢来,法子可以慢慢想。
想通此节,阿蛮的心态更加轻盈起来。
阿蛮的不急,在棉花眼里,变成了懒惰。开始几天,棉花以为是被蛇咬过后怕,可连着过了六七天,阿蛮除了在村里村外闲逛,就是窝在家里睡懒觉,棉花才觉得反常。
但又不好说什么,因为骂阿蛮不学习嘛,死小子每天都找些文章在院子大声里朗读;骂他不做事也不成,一日三顿饭都是阿蛮做的。
可也仅此而已,做完这些事,阿蛮不是在大槐树的树荫下睡觉,就是满村子晃荡,遇到谁都一脸傻笑。
棉花能撑六七天才发作,还是因为新学期的学费已经攒够。
忍不住终于发作,则是因为仅攒够这个学期,后面日子还长。家里收入两大块,一块是棉花给乡邻纹锦帐绣喜被做寿衣,另外一大半则依靠阿蛮捞鱼钓蛙捕蛇。
阿蛮不动,棉花自然有点急,终于又骂起来:“这才吃完早饭,你又睡觉,有工夫出去捞半天鱼,再不济也给桌上添碗荤腥!还睡,你这是找打?”
阿蛮跳身躲开,大声嚷嚷:“喂喂喂,秦棉花同学,你这是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啊,我才给你念了一篇史铁生,你不记我好,还拿板凳来砸人!”
“给我念书?谁要你念了,你把自己的书念好就烧高香了,有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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