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萦有点心虚,她虽然主观上没有偷听的意愿,但事实上是旁听了全程。
因为外头的氛围过于严肃,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来。刚才听楼主准备离开,一着急就那么干了。
“都怪那个男人,以为萦萦的棺材没用,就把它塞床底了。”
“萦萦钻进去想把棺材拖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开始和大丫姐姐谈心,没有给萦萦出声的机会。”
她们哭得惨,完全不知道有个小诡物手足无措地待在下头。
“后来又说什么单独讲的私密话,一拖就拖到现在了。”张萦鼓着脸,努着嘴。
夏其妙觉得稀奇,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诡物竟然懂得读空气,会看氛围,这是许多活得比她久的人都做不到的。
她附和着:“嗯,人坏,萦萦好。”
“萦萦喜欢罗罗!”现在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没有原来的大,张萦轻松地抱住楼主的腰,像只小动物一样蹭了蹭脸。
“怎么了?”大丫回来,就看见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的画面。
“没事,大姐,我刚从妈妈那里出来,她就出来抱住我了。”
她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大丫也抱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不伤心,不难过。”
八成是误会了什么。
夏其妙轻叹,等两位四爪章鱼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她再开口问道:“大姐,你有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话?”
虽然她不觉得大丫会和丫妈所说的一样,说“救下所有人”之类的话为难她,但是还是直接说出来确认一下更加直接清晰。
“……的确有,”大丫露出纠结的神色,最后像是下定极大的决心般说道,“别怨妈妈,她也不容易。”
怎么感觉最近遇到说话大喘气的次数这么多,搞得她一口气提不起下不去的,梗得她不上不下的。
夏其妙专注地看着她,感觉眼前的人是姐姐的命,操妈妈的心。
她反问道:“你没有怨过吗?”
眼前的人被生活的重担磨炼得早熟,不过她顶了天也只是未满十四岁的少女,再早熟也不该这么成熟。
大丫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带着苦涩地笑了:“我当然怨过,怎么可能没怨过?”
她说出这种话后,没在小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波澜,她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并不吃惊,也不同情,一如以往地包容。
大丫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说出开头,接下来的便也不难继续了。
“我以前恨那个男人,经常在磨刀的时候,就想着把这刀磨利一点,把他一了百了。”
莫老二初期对丫妈还不错,但对女儿们就一般了;后面对丫妈差,对女儿们更差,待遇连畜生都不如。
从她们弱小的身体和手上的老茧,就可窥见一斑了。
“但是,我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那么做。有的时候,我觉得抹自己的脖子来得更加轻松一点。”
说着,她感觉到手被握住,两个人的体温彼此相依。
“以前就是这样,你会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忽然就觉得,又能活下去了,我不能把二丫和你丢在这里。”
“妈妈……我怨过她,但是她已经被刺激得疯了,我怨她也没用。”
夏其妙心里唏嘘,虽然丫妈刚才没有说牙母死后自己如何,不知道后来真疯假疯,但是她前几年被四女儿的死刺激到是假疯,而大丫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以为妈妈一直是疯的,所以那些怨最后成为折磨她自己的滚石。
“我怨着怨着就想通了,妈妈只是没办法,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没办法。”
“如果她们有办法,那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我没得吃,饿得昏过去,是陈家婆婆救醒我,给我塞了半块饼子。”
“在她的同意下,陈家婶子把那半块饼子磨碎了,热水冲开,变成一碗糊糊,放温给我喂了进去。”
那家是陈家婆婆管着粮食,如果她不同意,婶子想给她吃也只是有心无力。
就是那样抠门舍不得的浪费粮食的人,在她身上“浪费”了粮食。同样也是那样舍不得看女孩饿死的人,因为媳妇只生女儿不生儿子而欺负她。
真矛盾啊。
大丫原先不理解陈家婆婆,她叫自己的儿子“陈老大”,想着有了“老大”,就会有“老二”“老三”。但是她只生了这个,从哪里来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