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村,一群妇人远远的站在一家院子口,看着里面的挂着白布的灵堂,瘦弱的男娃跪在地上,时不时的烧纸。
“真是命苦,爹、娘、哥哥都走了,现在就剩个不着家的嫂子,这孩子怕是活不久了。”
“我看也是,林俏那丫头也太不是人了,婆母死了两天了,不见个人。”
“咋不见人!昨个我才看见她跟张东后坡地那里说话。”
“真不是个东西,廷凡他娘对她不错了,这么就没看见她洗过衣裳。”
“那还不是,要我说八成是林俏那死丫头克的,你看吧,廷凡也会……”
“你们这几个婆娘是嫌慌了,没事干?说说说,有空说人家的闲话,不如回家看看稀饭煮好没。”
这时,林俏她娘李桂芬急急的跑了过来,恶狠狠的吆喝门口这些人。
等妇人们走了,她“呸”了一声。
随后跟着林俏她爹林汉急急进了院子。
见男娃嘴唇泛白,李桂芬心里一惊,担心道:“廷凡,是不是没吃饭?”
说完急急忙忙的进了厨房,冷锅冷灶,显然好久不开灶了。
想到什么,她“叹”一口气,随后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很快端了一碗饭过来,“廷凡,歇会再烧,先吃口饭。”
见他不接,她着急又道:“吃点,不吃点怎么送你娘下葬,你娘要是知道你不吃饭,肯定走得不安心。”
最后一句话,男娃宋廷凡抬起了眼皮,沙哑道:“谢谢婶婶。”
他拿过翻低头刨了起来,但没吃多久,就突然更咽了起来。
李桂芬眼睛一红,蹲下搂着他的肩膀,“廷凡,你放心,婶婶们会照顾你。”
宋廷凡更咽了几声,又憋了回去,林汉这个大老爷们看哭了,侧头摸了摸两把眼泪。
过了好一会,宋廷凡吃完了饭,又跪着继续烧纸,李桂芬给林汉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就在这里。
随后她出了院子,围着村子走了一大圈,才找到林俏,一看是在张家门口。
她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直接拉着她就走。
林俏挣扎,“你放开我!”
李桂芬没说话,走远了才松开她,随后给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婆母去世了,你在张家门口干什么!”
“张家会可怜你?张家只会看你笑话!张东会可怜你?人家娘在一天,就不会可怜你,就算是可怜你那也只是可怜你,帮不了你什么!”李桂芬看着她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有些寒心,又道:“你跟我回去,跟廷凡一块把你婆母下葬了。”
“就算是想脱离宋家,但也不能现在,你听话,先照顾廷凡一段时间,过段日子,我跟你爹再跟廷凡说。”
“我不要!我凭什么要照顾他,要听你们的!我不要你们管我!”
林俏停顿了一下,又道:“都怪你们,说好了有银钱就把我赎回来,明明就有了!”
李桂芬身子踉跄了一下,她低头,“我跟你爹确实借到了银钱,但是闺女,你不能现在走,廷凡才死了娘,你要是走了,他会做傻事的。”
“你先照顾他,过一段日子我跟你爹肯定会赎你回家,到时候我跟你爹给你寻个好人家。”
“我不要,我只嫁张东,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林俏说完就走了,李桂芬一把拉住她,使劲的往宋家走。
“我不去!”林俏挣扎不掉,只得踉跄的跟着她走。
进了家门,李桂芬关了门才送来了她,宋廷凡看向了她,很快颤颤巍巍起身,“嫂子,我去给你做饭。”
“谁稀罕!”林俏瞪了他一眼,很快就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林俏!”林汉脸色有些难看。
宋廷凡看了紧闭的门一眼,低着头紧紧捏着衣角,随后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
李桂芬连忙追了上去,见他费劲弯腰淘米,她眼睛一酸,更加内疚了,“廷凡,你别管她,她自个饿了知道吃。”
“你腿怎么了,我让你叔带你去看看。”
“婶婶,我没事。”宋廷凡摇了摇头,大概是跪久了,眼睛有些花,他踉跄了一下。
若不是李桂芬抓得快,他就摔了,她连忙往外吼,“大汉,快来,廷凡他头昏。”
“来了。”
林汉急急的跑进来,见他脸色卡白,他连忙将他背起来,往外面跑。
却在要出院子时,宋廷凡挣扎着不去,“我不去,我要给娘烧纸。”
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了,要是他不在,就没人守灵堂了,娘会害怕的。
他挣扎得厉害,林汉也没了法子,只得将他放下了,但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实在不放心,“我去喊郎中。”
随后去了郎中那里,郎中却不来,说是死人了不吉利,容易招惹上鬼魂,他气得骂了几句,最后又转头回去了。
李桂芬没看见郎中,“没在家吗?”
“在家。”
林汉怕宋廷凡听见,放低了声音,又道:“不来,怕招惹上鬼魂!”
“放他娘的狗屁,不做亏心事哪来的鬼魂,再说了廷凡她娘生前就和善,哪里会害人!”李桂芬有些气愤。
堂屋的宋廷凡扭头看了一眼,很快转了回头,头埋得更低了,没一会眼泪掉了下来。
娘……
脑子里回响着娘的话。
牛牛,好好跟你嫂子过日子,是我们家亏了你嫂子,你要懂事点,多照顾她一点。
牛牛,娘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下辈子娘一定对你好。
牛牛……
他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娘,我想你们了。
林汉和李桂芬看着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之后两人陪着他守灵堂。
七日下葬的那天,宋家大房宋安一家、宋家老两口来了。
抬棺下葬是林家请的人,棺材落坑那一刻宋廷凡直直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看见床边守着他的阿爷,他亲眤的喊了一句,“阿爷。”
宋荣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沙哑道:“阿爷在。”
听出他嗓子的不对劲,宋廷凡急急的抓着他的手,“阿爷,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没事,就是喉咙干。”宋荣没有说受了风寒的事,这孩子会担心的。
宋廷凡下床,急急跑了出去,很快端了一碗水进来,“阿爷,你喝。”
宋荣眼眶突然就红了,但强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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