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汉吉苦笑了声，直直看进了利威尔近乎要杀人的眼睛里，“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你受到的背信感才更强烈。”

    “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虽然这样说可能是在给她找借口，但是……利威尔，利昂娜多少次在行动中做出出格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再不受军纪束缚的士兵，也不会像她那样一而再地脱离队伍抛下同伴，现在想来就都解释得通了。她一直在尝试，却似乎并没有成功。”

    汉吉拿出了一颗白薯边剥皮边说道：“这些你都知道，却还是无法原谅她对吧？我也是，但试想下，知道未来的人是你我，我们又会做得比她更好吗？”

    利威尔瞳孔瑟缩了下，移开了目光，汉吉把剥好皮的白薯递给他：“换做是你的话，利威尔，你会怎么做？”

    利威尔从回忆里回过神，伸手掰开了利昂娜紧咬着的嘴唇，把拇指塞进了温热的口腔内按压着柔软的舌头，并控制住她的下巴，问道：“马可·博特，你也知道他会怎么死去吗？”

    嘴里异物感的存在很明显，且不说能不能顺利讲话，利昂娜的注意力都无法集中，她想要躲开嘴里作恶的手指，利威尔手上握剑生成的茧子磨砂着她的下巴，不合时宜地挠得她心里发痒，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把那只手拽出来，眼角瞥见男人手指上沾满了属于自己的唾液，利昂娜羞愤地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兵长！”

    “你是想要羞辱我吗？！干脆杀了我吧！就算是要对我用刑逼供也好，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回答。”

    利威尔面对少女的爆发质问置若罔闻，依然面无表情地俯看着她。利昂娜只觉得事情好像在往怪异的方向发展，却说不出具体哪里怪，她愤愤地擦掉嘴角边的唾液，瞪着他：“是！我知道！马可是怎么哭喊着哀求莱纳他们，莱纳是怎么逼迫阿尼和贝尔托特把他扔进巨人口中，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我都知道！可我杀不了他们，我不是兵长，不是阿克曼，没有雷管……”利昂娜再怎么忍耐，还是忍不住哭了，“我让马可不要靠近他们的，我应该呆在他身边的，不管当时的情况怎么样，我都应该跟他在一起！”

    利威尔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利昂娜双臂抱住了自己痛哭着。对于汉吉的那个问题——知道未来的人是你我，我们又会做得比她更好吗？

    他不知道，更无法切身体会到少女的痛苦和挣扎，他们的立场不同，自然无法共情。这家伙没有错，他们想知道也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扭曲的世界，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想试图告诉他们，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她在用自己的办法阻止，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

    利威尔也终于明白了，少女在巨人突破城墙时哭喊自己名字的理由，他是被利昂娜绝对信任的存在。

    会把这种惊天秘密告诉他却又打死不说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了吧，这家伙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自己承受不住了想找人分担罢了。

    嘁，自私懦弱又愚蠢的家伙。

    “喂，你要哭到什么时候！最后一个问题。”利威尔粗暴地掐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老实告诉我。”

    “最后，我们赢了吗？”

    追求自由的我们，赢了吗？不惜牺牲一切走到今天的我们，在那个未知的未来，最后得到自由了吗？城墙内的人类能走出去自由生活了吗？

    只要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接下来的道路会发生什么，就根本不需要去追究了。

    冰雪消融，玛利亚之墙内的巨人全部被消灭殆尽，初春的花草开始萌芽之际，民众终于正式迁入希干希纳区。调查兵团也开始进行六年来第一次玛利亚之墙的墙外调查，目的地是笔记里记载的艾尔迪亚人被处决变成巨人的海边。

    利昂娜骑在马上，蓝天白云，广阔的草地，初春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感受着暖阳，看着前方同伴扬起的斗篷，自由之翼的标志迎风招展，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跑了很长一段路后，都没有遇上巨人，这时前方升起了一记烟雾弹，大家都警戒了起来。接近了才发现是只跟雷伊斯卿一样匍匐在地的巨人，但体型只有3、4米，似乎是往城墙的方向爬了很久。

    队伍再往前就看到了树立在不远处的半墙体，那便是处决的地方，艾伦父亲接受巨人力量的地方。

    众人登上了一处陡坡，映入眼里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看到莎夏几个人早就脱掉了鞋袜冲进海水里的样子，利昂娜有些晃神。她蹲下身，单手捧起了一把细沙，又倒转过来看着它们在阳光下像是闪烁的流沙自掌心流走。

    大海啊，海风独有的味道和这种放松的心情还真是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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