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刚才说心脏已经很不舒服了，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吧，算我求你了行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拨通萧然的电话，她妈妈凶狠的语言，没容得下我说一个字。

    “妈，我和萧然分手了。”我的声音真的在颤抖。

    “怎么这么突然？她提出来的？”在老妈心里，我对于这份感情投入的很深，绝对没有理由主动放弃。

    “我真的抗不住了，太难受了。。。”

    “你别着急，我跟你爸明天就去买票！”

    “好，我等你们。”

    那通电话的每一个字，至今都仿佛刻在我的脑海里一样。虽然只有十几秒，却让我感受到了依靠。我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想不开，但是一句“我等你们”，肯定是爸妈当时最想听到的话，他们最担心的恐怕就是我走极端。

    这是20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真正被击倒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了，倒得如此彻底。一个算是已经走入社会的青年，居然还需要父母的肩膀去靠一下。幸运的是，他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把我又一次托了起来。

    东海火车站，看到老爸老妈一人拎了一个行李袋，快速的向出口走过来。我兴奋的向他们招手，那时的我在笑，相由心生，没有任何掩饰的成分。直到今天我都觉得，那时候看到他们一定会流泪，即便不哭，也只会是强颜欢笑。

    看到我这个样子，老爸老妈也都笑了，妈妈一把搂住我：“看到你我们就放心了。”

    回到我自己在东海的小家，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虽然只有很小的面积，但是他们依旧在打量着每一个角落的细节。我觉得这样一间有厨房有卫生间的屋子，对我来说已经很完美了，他们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除了一个字--乱！

    毕竟已经好几天没收拾了，地上床上都是我随手扔下的衣服，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堆成一座小山包，桌面上的“盛况”，倒是还能让人知道我这些天都吃了哪些东西，一碗一口没动的泡面、剩了一个饺子的碟子、几个楼下餐馆的包装袋和一次性饭盒。

    发觉他们注意到这里了，我有点尴尬。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我的自理能力，要知道老爸可是一个超级有洁癖的人，不要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在海津，每次做完饭，他都会去仔细的清洁燃气灶和油烟机。以至于上门收燃气费的人，都会误以为我家从来不开火做饭。

    老妈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收拾桌面；老爸推开窗户，蹲下来捡起地上一件件衣服，选择性的挂了起来，剩下的就直接丢进了洗衣机。他们两个人好像早就商量好了，没说几句话，对我更没有半分指责。

    走到床头，老爸看到了那张我视如珍宝的照片，轻轻叹了口气，扶着相框，扣放在了床头柜上。看样子他们已然接受了这个结局，或者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老妈在厨房水池里刷碗，老爸在卫生间摆弄洗衣机，只有我呆坐在床边，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眼前的无语。

    “你们别折腾了，坐了一夜的火车，先歇歇吧。”相信昨晚，他们也跟我一样，辗转反侧，夙夜难眠。

    我的这句话，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就是一个发令枪，俩人擦擦手，同时走了过来。家里就一把椅子，老爸搬过来坐在床的对面，老妈坐在床上，我呢，坐在地板上，靠着老妈的腿。

    他俩对视了一下，依旧不知道如何开始。

    “你们真的想好了，不是闹脾气分手？”还是老妈先开口了。

    我点点头，把前面几通电话里面，萧然的原话和萧然妈妈的态度完整的说了一遍。

    “其实，我跟你爸已经预料到了。”这句话如同一把刀，一下子深深刺进了我的心头，让我无比惊讶和疑惑。他们怎么会早有预感？我不在海津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次你从海津回东海以后，萧然跟我们说，学校已经通知毕业年级，开始准备誊空宿舍了。她的意思是一边工作，一边决定是不是要考研。”

    “她不是说已经决定了要考研么，还说要考到东海来。“

    “寒假以后，她就在实习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我知道啊，大四没有实习报告，就没法毕业。“

    “我们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商量的，萧然跟我们说打算先工作一段时间，为的是在海津能站住脚跟，所以这个时候她就要找租住的房子。我跟你爸都说，就让她先住在咱家，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但是她说不太方便，还是希望自己先独立起来，我们也就尊重了她的意愿。你爸呢就在咱们附近的小区，帮她找到了一间跟你这个差不多大的房子。离咱家也近，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照顾她一下，平时下班回家吃了饭再回去，也不用她自己煮饭了。”

    天啊，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萧然提起过。

    “房租呢，她倒是表示自己来承担，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拿她当女儿看待了，你爸就直接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我们也一起过去，帮着都收拾的干净了，床单、褥子、被子也都给她换成新的了。学校那些用了四年的东西，就别来回搬了，直接扔了也省事儿。”

    老妈叹了口气，可能要说到伤心的事情了：“过了几天，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住的地方距离她上班的公司还有点距离，公交车还需要转车，就打算给她买辆电动车，上下班我们也就放心了。一开始她一直说不用，但是可能是看我特别坚持，就随口说了一句，有顺路的同事，时不时的能稍她一程；天气不好的话，她就打车，公司也能报销。”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她的公司连实习生的路费都不会去计较么？

    “你听我说啊，后来我跟你爸也就没在坚持，她自己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也别显得我们干涉太多。大概两周前”，老妈看了老爸一眼，似乎在确认自己记忆的准确性。

    “她说那天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天气热懒得折腾。可我跟你爸刚好包饺子，就想给她送过去一点，也省的孩子自己折腾了。我们算着差不多的时间，溜溜达达就走过去了。上楼敲门没人，我们就想在楼下等一会儿，反正也没别的事情。下来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男的骑着一辆电动车过来了，萧然就在后面扶着他的腰。”

    说到这，当时的画面已经完完全全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那时候确实有点尴尬，萧然跟我们说，这就是她以提过的那个‘顺路’同事，那个人跟我们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话。不过临走的时候，萧然说了一句‘齐总慢走啊’。我跟你爸心里就咯噔一下，如果是老板，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让他愿意，经常接送一个实习生上下班啊！”

    “妈，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知道这个人？”

    在我还没进这家保险公司的时候，萧然确实跟我提起过这个齐总。说这里是一家进出口公司，跟她所学的专业正好对路，还是萧然家里某个在海津出了五伏的亲戚给介绍的。当时还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说老板很器重她，公司现在业务开展的又非常顺利，未来有计划在迪拜自由港设立个分公司。还问萧然是否有兴趣，老板倒是有意派她过去历练一番的。

    从未出过国的萧然，面对这样诱人的机会，当然显得意愿十足，还开玩笑的问我，如果要是她真的去了迪拜，那就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我说：“就当我们的异地恋再多出来几个月呗，反正你又不是去移民了。”

    说到这里，我和老妈的片段，终于可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看不到我们之间的未来？因为，她已经有未来了。

    如果说爸妈来东海之前，我只是为这段恋情画上了问号；但是听他们说完这些，我终于可以死心塌地的挖一个坑，彻底将其埋葬了。

    多少年后，听她同学说，毕业后没多久，她就结婚了，好像还是办公室恋情。现在的她是在迪拜？还是在海津？

    Who 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