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灵溪的世界却被黑暗笼罩了。
一晚上没睡的她,已经疲倦地躺在床上,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入眠。
吉隆坡下起了小雨。
睡了十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衣襟和枕头都湿了,人却变得异常倦怠。
梦里经历的故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
站在瀑布边缘的咏儿,回首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跳下瀑布了。
“不要!不要!”
人走了,只留下最后的回眸和倩影。
梦里无数次呼喊她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自己的声音沙哑了。
灵溪第一次感受到梦境和现实的抽象化距离。当梦境和现实的重合率越发接近时,她已经无法二者。
梦与现实没有必然的区别。如何界定梦与现实,如何确定我们所谓的“清醒”就是“现实”?
过去人们对这些下的判断与定义,在灵溪看来,都显得非常无力和可笑。
“如果我的梦境知道,它必定会为我创造一个美好的空间——那里有我爱的人,他们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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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儿的日记】
星期六。雨天。
后天就开学了,我是不是可以暂时和这样的生活告别?
我知道完全地割舍是不可能的,只希望能够扭转不断恶化的情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最害怕的是我最爱的人。这个假期,我本应该去找实习工作的,但他却将我对人生、对生命的希望都消磨殆尽了。
我不想学习,更不想找工作。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成为他的奴隶,寻求他的原谅和宽恕。
每一次狂欢,都是他展现自己的权威的时刻。仰望着他,看着他宣誓自己的主权,侵占我的一切,我就明白,我逃不掉、离不开、分不动了。
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记不清多少次从狂欢之梦中惊醒,发现我孑然一身,置身于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狂欢、没有呻吟、没有主人与奴隶,更没有呼风唤雨的他。
也有很多次,我发现自己在虚幻的世界中徘徊,那里没有人、没有日月星辰,我吓得跳起来,却发现那只是一场梦,而那个时候,躺在我身边的却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尝试拒绝他的要求,但他的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却能轻易地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我爱他,毫无保留的。
我更想回到从前,从前他很忙,忙着工作;我也忙碌,忙着学习。这两个月,我们都不忙碌了,但我的精神却变得疲倦了。
我想回到不够了解他的当初,他经常抱着我,亲吻我的额头,还会送我玫瑰花。
我呢,就安心地做他身边的小喵咪,偶尔帮忙他打扫屋子和招待朋友。
日子很简单。
但现在呢,他还会抱着我、亲吻我的额头,只是当初送我的玫瑰花已经凋零、枯萎和被遗弃了。
回校前,他又发了条信息给我,希望我回校后,可以搬出去和他住。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拒绝了,以毕业论文、上课时间为理由拒绝了。
本以为他会发脾气辱骂我,没想到他却妥协了。
但我很清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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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儿的日记本是一把枪,在灵溪的胸口上发了无数颗子弹。
日记本被搁在一旁。
灵溪拿出了一把刀片,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划得不深,但流淌的血液还是从柔嫩的肌肤上的缺口喷涌而出。
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血液不再流淌。
结了痂的伤口,不好看,但灵溪看着它的时候却笑了。
地板上的血液也干涸了,倒在凝固的血液中的刀片,正是我当初送给灵溪的枫片。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枫叶也能伤害他人,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伤害我最爱的朋友。
腿上的伤痕,很大程度上舒缓了灵溪内心的痛。痛苦被分担了,身体分享了心灵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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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是清澈的,
泪水的纯净的,
月亮是淡白的,
我的世界却是漆黑的,
太阳不再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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