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知,梦里来找姑娘的不痛快啊。”
“你!”
苏氏大为震惊,苏凌云受伤一事她是第一次听说。当时看院子的小厮说他受伤语气太冷漠,她总当是他的托词,从没想过这是真的。这怪不得他,苏家这一辈只有苏凌云一个男丁,苏启年请了城中大儒来教养大的,从没打骂过,说苏启年打得苏凌云起不来床,若非亲眼目睹,她绝不会相信。
苏氏锐利的目光刺破了她的谎言,坚定地说道:“胡说八道!我爹历来宠爱兄长,将苏家的未来全都寄托在他身上,怎么舍得打他!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答应了阿宸帮他,就一定会办到。”
见苏氏要走,东篱赶忙拉住她,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地说道:“奴婢虽说是老爷身边的人,但这些年在府里也看的清楚。大公子对夫人好不好,无需奴婢多言,您心里最清楚。这人心总是热的,夫人难道一次也没有怀疑过吗?公子为何没有出现在婚宴之上,为何对夫人避而不见,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吗?”
闻言,苏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盯着东篱没出声。
东篱见苏氏停下,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人心真的是容易动摇,即便是下了决心发了愿立了誓的话,也能够三言两语打动。东篱继续劝道:“奴婢相信夫人心里总不想就这么认了吧。大公子这么做还不是不愿让夫人发现了伤心。咱们公子可是读书人呀,不是那些个草土里滚出来的兵鲁子,别说是五十道戒鞭,就是打五下也是要了他的命呀。可怜的公子,那戒鞭上还有许多刺针样的凸起,打上个五十几下还得在身上扎出个百八十个大窟窿么,哎呦,也不知道公子现在还疼不疼了。还有啊.......”
“你别说了......”苏氏很小声地打断她。
她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声音也在发抖。
东篱蹙眉,看似心疼地对她说:“家主如今自顾不暇,夫人若是有疑,不如现在回府去找大公子问个明白。”
苏氏瞪大了双眼与她对视,她相信了。
东篱平静的表情和肯定的语气都在告诉她这就是真相。
她不得不信。
东篱柔声问道:“夫人,你现在打算如何?”
苏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
有恨,她真是恨透了苏启年。
有心疼,心疼极了兄长,心疼他一身文弱却遭此大罪。
更有挣扎,想着死去的姑姑和悲愤的幼弟,她们满含泪水的脸在脑海中反复涌现。
良久之后,苏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必再说了,我自会看着办。”
她的语调已不如方才坚定,转身回去了马车内。
苏氏将东篱拦在了车外,独自进了马车。东篱已派人回苏家传讯,可就是还没消息。这些天苏氏偶尔都避着她,她早就该猜到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
自打苏敏出逃,苏启年便动用了所有可用之人暗中搜捕,谁能想到将整座芜城都翻了个地儿朝天也没见到苏敏的影子,他却在离得最近的院子里头藏着,果真是灯下黑了。
苏氏入了车内便挨着苏敏坐下,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苏敏看在眼里,问道:“香囊找到了吗?”
苏氏一愣,立刻又反应了回来,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指着腰间的那香囊说道:“姐姐大概是要变老了,这记性也不好了。刚里外都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才发现就戴在身上。”
苏敏目光变暗了些,脸色深沉的不像是八岁稚子。
他低着头,直直地看向苏氏摩挲的指尖,小声问道:“阿姐,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苏氏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敏,男孩漆黑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张开双臂抱住了男孩,快速躲开了眼神,她在畏惧看他的眼睛,因为那就像是深渊的旋涡,会慢慢地将人吸进去。
苏氏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嗔怪道:“当然不会,你还信不过阿姐吗?”
苏敏任由她抱着,却没有伸手回抱她。男孩眼里的星星更暗了,瘦削的脸上毫无朝气,嘴唇轻抿成一条线,毫无笑意,显然苏氏的拥抱并没有让他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