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认得,虽然先皇后已经过世多年了,身为人子,他如何能忘记母亲的模样。多年以来,宫中本就少见先皇后的画像,更别提是少女时期的俏颜。少年太子凝望着画中女子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将其视作珍宝,眼神灼灼,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印象中,母妃是东宫太子妃,温柔贤良,恪守宫规,被先帝称作天下女子表率。可那时的母妃总是穿着华服宫冠,是大齐宫中最雍容华贵,端庄矜贵的国色牡丹。
而画中女子身着桃花色罗衫,不施粉黛,容颜清丽。一片桃花围簇之中,她跨坐在骏马上回眸浅笑,鲜活又明艳。先皇后是舞阳侯远亲,眉眼生得还确有几分将门风姿,比寻常女子多了好几分英气。
那女子仿佛生来烂漫,鲜衣怒马,微风般和煦的笑容刹那便能融化对视的人,温柔醉人的笑容好像清甜的甘露,令人回味无穷。
萧长晴盯着看了又看,这便是苏玲玲曾说的苏启年房中的先皇后画像,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青云先生侧身朝苏启年问道:“这画的是苏皇后入宫之前吧,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苏启年答道:“苏某不才,让先生与公子见笑了。”
青云先生含笑道:“苏家主过谦了,这画似乎不是在芜城所作啊?”
苏启年顿了顿,才答道:“先生明鉴,确实不是在芜城所作。当年家道中落,长姐带着我前往金陵寻亲,此画便是路过江南落英林时所作。”
青云先生接着说:“我府上祖籍也在那附近,到了春天确实很美。”
苏启年点头,眼神闪烁地回答道:“是啊,确实很美。”
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但青云先生并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闲聊着,一旁的陈天昼已将房内迅速查看一遍,正当他来到窗棂边的最后一个书架时,一不注意与另一男子狠狠撞了一下。
陈天昼不悦地偏头看去,正是苏凌云。陈天昼被他撞得胳膊疼,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不善,苏凌云则是没看他,理了理一边被撞乱的衣袖,面不改色地离开了。
这一举动一出,陈天昼被他惹得更不悦了,但想着有更重要的事,便继续查看那一方书架了。
书房并不大,总共那么点地方,也没有复杂的结构,通透的一眼便能看明白。若是真要藏上什么秘密,也就是木架上的这些个书册里了。陈天昼仔细检查了每个书架,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有些不甘心地想再看了一遍,却听到青云先生那边的谈话已经快要结束,老人故意提高了音量来提醒他。
无功而返,陈天昼有些沮丧。他想起方才与苏凌云的碰撞,更加恼火了。
苏启年起身赔笑道:“好了各位,画没丢就好,这些个摆件玉器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登大雅之堂的,此处阴暗潮湿,咱们还是赶紧回前厅吧。”
“等等。”
说话的事萧长晴,苏启年的笑容一僵,眼神跟着警惕起来。他惴惴不安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萧长晴转过身,神情真切地说道:“怀荣实在是太久没见母亲了,见这副画像觉得实在亲切,不知舅舅可否割爱于怀荣。”
“这......”苏启年犹豫良久,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青云先生细细观察着苏启年的神情,他是极不愿意的。但碍于萧长晴的身份,苏启年没有立刻拒绝。他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即使是这样的寒冬腊月都烦恼出了一丝汗水。
“罢了。”
萧长晴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从不夺人所好,即使生来尊贵,却甚少麻烦他人。苏启年于孝廉皇后是亲姐弟,曾共患难的至亲自然是常人难以相比的情谊。原本开口时他便已经做了不小的挣扎,但心里的渴望就像翻天覆地的洪水,越想压制越是凶猛。
他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回荡:“带走它!带走它!”
苏启年补充道:“公子请勿忧心。此画年岁相隔甚远,有些陈旧磨损。公子喜欢,待苏某为您再临摹一副再赠予您。”
闻言,萧长晴一扫阴霾,面露喜色地朝他拱手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劳舅舅了!”
苏启年回礼道:“公子言重了。”
众人跟着苏启年一起离开了房间,陈天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走出屋子。他懊恼地跟在最后面,生气地踢着石路边的枯草出气。
他无意间瞥见苏凌云走的比他还慢些,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已经熄了灯的书房。微弱的月色之下可见少年眼中的不甘和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