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猛烈。
如我的父亲所言,我将来一定会变成全村的笑话,因为这是作茧自缚。
这种窥探欲发展到后来,让我一度成为中老年妇女的挚友,上到婚姻事业,下到鸡毛蒜皮,聊的风生水起人畜不留。
所以后来,我一放学就跑去找村里那些爱八卦的婆娘们打听,终于大致了解了乔欢家境变化的先后历程。
“乔七那个死鬼爹啊,以前真是咱们村子里的地主老爷,家里那叫一个有钱啊。”村东头的张婶把手里正在纳的鞋底一放,话匣子彻底被打开。
“那老鬼啊,经常背着烟袋往我家跑,我那时候还不到三十,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美人呢,老鬼一直惦记着想偷我的人呢。”张婶眉色飞舞,满脸的骄傲。
“嘁~全村就你美?你咋不说是自己骚,勾引人家快六十的老头,图的啥谁还不清楚。”赵婶满脸鄙夷的讽刺。
“说的你多清高一样,你那时候还不是天天往乔家跑,求着要嫁给乔七呢,也不看看你都比乔七大一轮了。”张婶还嘴。
“要不是那老东西大烟抽死了,你怕是巴不得给人家做小老婆呢。”赵婶不甘示弱,两个人眼看要吵起来了,我赶紧打岔。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这么风流的吗?那你们到底被他祸害了没啊。”我说着笑了起来,她们便佯装要打我,“你这娃儿,就知道胡说八道。”我慌忙起身跑了。
我跑出没多远,听见赵婶喊着跟我说,“小城啊,你以后长大了可不敢学那个老东西祸害人家老婆啊。”
村里这些女人啊,除了八卦就是互相撕来撕去,在小孩子面前一点正行都没有。祖国的花朵在她们的灌溉下,一个个长得歪扭七八,满身颓靡之气。
她们说的乔七,是乔欢的爸爸,叫乔百安,排行老七,所以村里人都叫他乔七。乔欢的爷爷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地主,每天要么是躺在门前的竹椅上抽大烟,要么就是背着烟袋去村里寻花问柳。后来家底抽掉一大半,没活到六十就背着烟袋去土里见老祖宗了。
乔七不抽大烟,却特别好赌。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每次去乔欢家玩的时候,那个昏暗的屋子里总是烟雾缭绕,乔七盘坐在炕头,腿毛在白色的烟雾里显得格外性感,让我一度很想拥有那一双毛茸茸的双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朦胧美吧。
乔七的老婆就斜靠在离他们四五米外的餐桌旁,眼神里充满敌意和冲上前掀翻桌子的冲动。
“乔七,地现在是国家的,我看你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你这个小女儿很乖巧嘛,不行就把她卖给我抵你的债算了。”那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头有点歪的男人说完看着乔七,嘴里叼着烟,烟灰落在裤子上,他轻轻掸了掸。
乔七老婆听完发火了,“刘扁头,你们家祖坟埋驴蹄子了才到现在都找不上老婆,赶紧滚!”
村里人都没多少文化,骂人的时候一定要先问候对方的祖宗,显得有震慑力。心里想,看,你们再敢造次,我连你们祖宗都敢教训。
从那以后乔欢家门口天天都是堵着讨债的,乔七为了躲债丢下家眷去了外地,从此杳无音讯。
讨债的人找不到乔七,来赶乔七家里养着的十几头羊,乔七老婆拦着不让,“乔七欠的钱你们找他去,羊是我养的。”
嗓门很大,可是声音里却带着一点恳求的感觉,女人啊,外壳再怎么像铜墙铁壁,里面包裹的始终是一颗一碰就碎的心。
纹身壮汉根本不听,一把推开了乔七老婆,她撞在了羊圈外的石磨上。乔欢拦住母亲,“赶走就赶走吧,反正我爸也从来不管,赶走了你也不用那么累了。”
“这是你们姐弟三个秋季的学费啊。”母亲说着靠在石磨下面哭了起来,乔欢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我恍惚中觉得,乔欢从那个时刻起,就已经放弃了。她心里的家被现实击垮了,她还很小,不明白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也不明白人情世故。
因为撞在石磨上伤了腰,乔七老婆躺在床上休息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
学期末的时候,我六年级顺利毕业,乔欢提前辍学,结束了她正规的学习生涯。我心里很是羡慕,终于可以不用念书,不用再做那些无趣的作业。
我也很高兴,以后终于不用再挨这泼妇的毒打了。但心里总觉得很难过,她从此之后就只能一辈子与黄土为伴,嫁人,生子,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消耗掉她的一生,活成我最讨厌的那种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