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老手,便打定心思做一个称职的副手,只唯唯诺诺地跟在沈迟身后行事——何况,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实则侦破起来颇有些费事,他也不愿掺和过多。
祖雍的常随又将死者坠落的经过详细地向沈迟汇报了一遍。
“咳咳……先去现场看看尸体罢。”
沈迟剧烈地咳嗽着。
陆祥等人与沈迟熟识,知道他常年患有肺疾无法治愈,常是一边咳嗽一边验尸,却能精准地找到他人未能发觉的细微之处。
虽然此时夜市灯如昼,但见到沈迟要查看现场和尸体,陆祥忙命属下官兵举了火把照亮。
沈迟以帕子捂住口鼻抑制咳嗽,蹲下身仔细检查死者身体。
“身体内多处骨骼断裂,应是坠落所致。摔落导致几处表皮迸裂,但出血量不多。面部先落地,因此重伤在面部,头部出血量大。咦……”
随着沈迟的话,众人都将目光注视在他的手上。尸体本是面部朝下跌落在地的,但双耳、颅顶、脑后都糊满了粘稠的血液。拨开后颈的衣领,赫然发现一道不足半寸宽的淤紫伤痕。
“死者生前有无异常表现,咳……譬如表现出头晕、后颈痛之类的?”
祖家的常随仰头认真想了想,笃定地回答道:
“不曾有这些表现,这人自付了赌金进了雅房之内,一直都很正常。”
“若是单单因坠楼致死,面部着地的情况下,双耳、颅顶、脑后处大量的血迹就说不通了,颈后这么严重的淤伤也很反常。”
沈迟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咳嗽,轻声向众人解释道。
他仰头看了看只有两层楼高的大业赌坊,又问常随道:
“死者坠楼之后,咳……是个什么情形,身体是否抽搐抖动?”
那常随立即答道:
“咱们是亲眼看着的,掉下来后人就一动不动,小人几个大着胆子从后背上听了听,连心跳声都没了。”
沈迟点点头沉吟道:
“从经验来说,从这个高度坠落……咳咳咳……立时致死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颅内重伤致死,身体也会出现痉挛抖动之后才会死亡。”
沈迟随即命人将死者身体翻转,由俯卧变为仰躺,皮肉迸裂的面部被翻转过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将脸别向一旁不再看。见过惨烈战场的宜秋也不由将眼睛闭了一瞬,才强自按捺着不适重又睁开双眼。
沈迟平静地端详着尸体面部,单看他的神情,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在观赏一幅名家字画。
“面部多处槽型凹痕,并非是坠落地面后的摔伤……咳咳,这是什么?”
沈迟自身旁助手那里拿出一只竹镊,先后自凹痕处夹出了多片粘连在血肉上的碎片。
祖雍大着胆子看了看,疑惑道:
“这东西像是碎纸……”
“咳咳……死者在坠楼之前曾受过方形钝物重击面部,不知他坠楼之前还有谁进过那个房间?”
祖雍的常随见沈迟又问他,立时眨眨眼道:
“没什么人进去过,中途只有店里的酒保将暖过的酒送进去了……”
“将那酒保找出来问问。”
沈迟打断他道,常随愣了愣,立时掉头进了大业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