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
“快点吃吧,”他语气那么柔和,倒使我回过神来,我盯着碗里的这块肉,又抬眼看看他,有些惊讶。
“李月疾,”我问道,“你不喜欢吃五花肉?”
话刚说一半,阿云不知道为什么在旁边对我使了个眼色,好像是我说错了什么一样。她以前在母亲面前就老用这个眼神示意我如何做如何做,所以我抿了抿嘴,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李月疾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公主,”阿云接着福礼道:“各宫送来的新布和锦缎都已经送去司织局了,但预计成衣要下个月才能送来,婢子要不要去请城中织布铺再备一件骑服。”
我听后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道:“顺便让他们依照铺里女子的身形制两件百姓穿的便服。”
阿云一听,想要忍住脸上的喜色,道了“是”后便连忙下去准备。
对面的男子默默看了我一眼:“公主要便服做什么?”
我浅浅一笑,知道李月疾是有疑虑的,于是揽了揽手,示意让他靠近一点。
李月疾果然往前探了点身子,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却只得到我对他轻轻吐出了的四个字。
“不……告……诉你。”
说完,我无视他青一阵紫一阵的脸,得意地扒了一口饭。
李月疾深吸一口气,但又因为拿我没有办法,只能不说话。我觉得他应该是天底下最无趣的一个人,从昨天到现在,他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等午膳用完,果然无趣的李月疾照常去了书房,我只身回了清月阁。
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新开的枝叶斑驳地撒在阴凉处,碎光和着清风,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孤身站在阴凉下的我望着地上的阳光驻了驻神。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听着像是民间乐师谱写的那首《岙山舟》。
宫廷里其实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只因母亲跟我提过一嘴。
她说过《岙山舟》曲调婉转悲伤,吹奏起来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不像宫中的《金玉楼》那么典雅庄重,所以我就这么断定了。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院墙走去,就在我的手刚碰到那堵院墙时,这段曲子却戛然而止,换来的是一个清脆的摔物声和一阵阵仆人的嘻笑。
“《岙山舟》你都会吹,那《金玉楼》你会不会啊?”一个年轻的仆人嘲讽了一句。
“你们别太过分了,”那人语气反而十分淡然。
年轻仆人貌似很不爽,又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腌臜话。我刚从旁边搬了一块高一点的青石头,正准备趴上墙角,却又听见另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嘘了一声。
“你不要脑袋啦,旁边可是公主的清月阁!”
“哦对对对,”年轻仆人吓得声音瞬间降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人骂了句“狗娘养的”,骂完之后过了好久都没有一点声音。
我以为那个吹笛子的少年还没有走,可等我趴上墙角的时候,那边灌木旁早已空无一人。
“公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头望时,果然,李月疾正一袭白衣站在阳光下。
我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一面扶着墙从青石头上踏了下来,一面假装漫不经心:“你不是在书房吗,怎么回来了?”
李月疾见我这副作态,居然轻轻一笑,眼眸也好像早就已经看穿了我一样。
“我来拿《平准书》,”他顿了顿,眼神朝我身后看去:“隔壁不是下人们的院子吗?”
我哑然,眼珠子一转,故意扯开话题道:“前几天阿云在这墙角种了一种叫莲生花的种子,我就是来看看这种子怎么样了。”
“哦。”
明明是很干脆的回答,我却总感觉李月疾有些阴阳怪气,所以我便一直盯着他。
他转身,大步走进屋子,过了一会儿便拿着一本褐色的册子出来了。
果然是来拿《平准书》的。
“月疾不打扰您了,”他作了个揖,就这么洋洋洒洒地走了,就像第一次见他那时一样,白色的身影跨出院门就消失不见了。
我愣愣地盯着那道院门,心里有些失落。
他是我的驸马啊,
是我定了终身的丈夫啊,
他若一直这般冷漠如同陌生人一样,
那我该多难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