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骑兵没有砸开缺口,对方箭阵一直在泼的时候!
是,蒙古重骑跑不快,跑不远,一身重甲不可能拥有长机动力,特别是在蒙古人长年累月远距离征伐奔袭的环境下,最可怕的大迂回大包抄大机动作战靠的全是轻骑兵,重骑兵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参与。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蒙古重骑兵也能参与,因为蒙古人一人数马,他完全可以把东西分开装,主要战马不披甲,等到了地方再披,其长距奔袭机动力完全等同轻骑兵!
令人绝望的机动性
最惨烈的岁月,蒙古军既是十成十的轻骑,又是十成十的重骑,借助一人数马的力量,蒙古人的机动性天下无敌。
在这种时刻,军阵之上,我们能面对面结阵顶住重骑兵的只有长枪兵,也只有长枪兵。所以,在蒙古重骑淹没了天地的冲锋下,他们就这样长眠地下了。
我真不想教导长枪兵,也不愿看到他们的脸,因为我怕,往往一战之后,他们熟悉的面庞就不见了。
这种记忆真的能把人活活撕碎
是不是想知道我们穿的是什么,看我反复提及一身重甲,也罢,我大致讲解几句南宋时期的重甲,这些动辄六十斤上下的铁甲。
前世铠甲,牛皮为底,甲叶为覆,是为重甲
都是皮革铁甲,札甲为主,牛皮减震效果好,皮韧铁硬,铁挡硬创,余力牛皮减阻,都是这样。铁叶为覆,牛皮为底,防御效果出众,不然你告诉我铁甲怎么造怎么穿?当人家官府傻?不让杀牛牛死后皮要交官府?人拉去造甲去了,没皮革这甲没法穿,不然你以为古代铠甲是什么便宜货色吗?大规模列装铁甲,对国家的手工业,国力,财力要求极高,再加上大规模列装强弩,吃经济吃到死,连我们到最后都扛不住了。
将军武备传,宋甲传;宋甲舒适度极高,正常温度下宋甲披挂之后,沉重坚实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安慰。战场上最大的安慰来自于自己沉重的铠甲,我们内里着锦袍或绸缎,我是绸缎内袍,外披将军铠甲,再束将军战袍。但更多的时候上阵是麻衣,因为麻衣吸血,一旦有伤不至于血流的止不住。
另外,头盔,宋军头盔是带有后脑防护的连铸军盔,完整的军盔防护一直延伸到后颈,加挂甲帘。不要小视这个军盔,他代表的是技术,是能力,是一个国家伟大力量的缩影!
好多像个碗一样的头盔,那是他们技术不行,蒙古人最初从草原出来就是这种。
宋军军盔是连铸,连铸工艺,一体铸造头盔。这对一个国家的科技,综合能力都是个极大考验,不是强国很难大规模铸造并列装这种军盔。
还有,我发现后世影视似乎对宋军军备完全不了解,上阵军盔不戴戴个红缨斗笠就上去了,人家叫范阳笠,只要是个宋兵都有,还给身布衣,平时穿的类似后世军常服,不是你上阵戴他?他可是布做的,没任何防护力,你戴他?你几条命?战场上最精锐军队全是戴军盔的,防脖子防后脑我的弟兄全是戴军盔的!
我们前世之所以抗蒙古那么久,靠的就是这身铁甲,六十斤上下的铁甲,二十多斤的铁甲马刀一砍就透,五六十斤就不行了,厚到马刀都砍不透。
“属下飞枪军统领,见过将军!”
唉
一声长叹
以前啊,在最开始的时候,军阵飞枪一排排如雨投掷,到后来啊,飞枪兵几乎就没有了,仅剩的几个在乱军中不断投出短枪,以告诉那些老卒们,飞枪军没有死绝。
“免礼”
我年轻的脸上满是不自然的笑,因为这也是牺牲极大地宋军作战单位,本来就不多的飞枪军在经历了一场场血战后,就这样消耗殆尽了。
飞枪军,宋川陕西军遗留,北宋西军特属,后为南宋诸军所拥,这些从西夏就打出来的西军精锐把经验传递之后,就这样消失在故国了。
死人太多了,飞枪军不易成型,不易训练,对士卒要求很高,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干的,对身形,臂力,眼力,要求极大,必须高壮士卒,抑或臂力极为强健,不是锐卒根本用不好飞枪。
前世南宋军中有这样的投枪兵,类似罗马帝国标枪兵,称为飞枪。军阵中飞枪手们混在队列,背插三支短枪,手持飞枪一支,混战中近距离飞枪掩护,这是宋军一代代传下来的投枪术,源传西军,百年来一直未曾失传。
战阵之上,除了他们以外,许多老卒死前会尽最后气力投出长枪,这种带着死前最后一击的勇气往往会钉穿一个蒙古重骑!我见过更凶悍的老卒在对上蒙古人的时候手握长枪一枪标去拔剑就砍,凶悍无比。
所以,为了他们,我马背上也带着短枪,只要有机会一定投!直至最后,就是为了告诉还在奋战的南宋军卒,大宋飞枪军还未死绝,永未死绝!
站在场上,我望着队列短短的飞枪军训练投掷,观察水准,前世记得清楚,飞枪军整军阵列,出枪要领;往前一个垫步猛掷后半蹲,以防站不起来。
你看我在那里观察人家飞枪军训练,是不是觉得我在装样子?没有,我上辈子会使飞枪,而且准头不差,小时候练的。要知道将门武艺可不止那点,光我们练的十几样里还有延伸,譬如枪,短枪投掷;斧,短斧飞掷;都要会,而且都练得很凶,可以说不管短枪长枪,短斧长斧,我使的都不差,所以说你哪不行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那个是不是腰弓的太过了?”
“不错将军,可那家伙改不过来了,也就随他去了。”
“也罢”
我笑笑就往后面走,这时迎面一个高大的身躯,遮过了日光。
“末将,弓弩军统领,见过将军!”
我点点头示意免礼,和他站在一起,观看硬弓强弩号结军阵。
军阵之上,强弩结阵,所有军卒站稳了不准动!一旦对方箭雨浇到头顶,用弓拨,用弩架,用铠甲挡,决不能跑,更不能给我溃阵!死也给我站死了!
另外,后世有说只要近身弓弩手就不行了,不行?弓弩列阵,密集阵列,他们能肉搏,是精锐,只不过不是专业肉搏的近战兵。弓弩手是甲轻主弓,那是为行动方便甲轻重步军十几斤罢了,人家是远距兵,主业并不是近身肉搏,但他可也是重甲兵,有佩刀带短锤,近身之后抄家伙就要劈你,打急了弓弩手直接顶前面白刃接战!欧洲那种几乎没什么防护的弓箭手可不是我们!
只是说我们不到彻底打急万不得已,绝不会把弓弩军拉到最前拼肉搏,主远距辅近战的弓弩军拼前列一看就是最后手段,因为你损失的是大量训练有素的精锐,专业技术军种,没那么好顶充。不然对面哪怕用奴隶,只要数量够,拉军阵披甲血拼,伤亡率还真往二三比一上走,换死的还是你。
作为战阵之上最大杀伤依靠,同时也是经济消耗最大的存在,弓弩对箭支的消耗远超你们想象。我们那时箭支被堆在箱子里,成堆成堆的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耗光,看的我们直哆嗦。
装箭一般是大袋子堆一车,有时也会用箱子,粗大木箱装一箱,这个不好讲看战地情况。老实说蒙古人骑射确实无双,与之相比,我们军中的神射手都是步卒,好多以前是猎户,杀人和杀畜生没区别。
只不过玩弩的玩不过玩弓的,射程内单对单互射,玩弓的优势大的多,因为弩兵只有一次机会,中不了就死。所以弩兵是结阵的,神射手在弩阵里生存机会最大,并有机会施展神射的技法。
但是,弩兵门槛比弓兵低得多得多,一个农夫从地里拉出来三天之内他就会射,而且射的不见得差,八九不离十总能蒙中点什么,弓兵你要三天?三年都出不来。
所幸我们那时野战军,官府正军,御前军系屯驻精锐装备非常好,盾牌铠甲强弓硬弩我们一样不缺,不然真就打不了了。
然而我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只能重点训练步军,因为我本就为数不多的骑军几乎全部牺牲了。
抱歉了,我的兄弟
在古代,步兵是侧重防御的部队,骑兵才是真正的攻击性部队,骑兵不会防御只会进攻,当你把骑兵拿来防御的时候,你离败亡已经不远了。
身为步军,步兵面对敌国入侵必须依托地利,军备,乃至城防,这才是重步兵部队,可是这席卷天下谁是用步兵的?都是骑兵或以骑兵为核心的步骑部队,重步兵唯一一次震撼天下是南宋,因为我们要保卫自己的国家。
晚光映云,夕阳最后的绚烂,渐渐朦胧
千年以后,我的魂魄徘徊在人间,魂犹伝伝,行不休于外,就这样一直徘徊下去。
已经结束了训练的将士们整军结立,整肃的军阵煞气透过雪野,我看着这支军队,这支我曾短暂拥有过的军队,他们是这样的令人珍重。
严整,肃杀,这是精锐的气范,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在军阵之上无比沉默,无人说话,只有将军令下,骑兵传令,服从呼喝。
千年以后,我还是无事时保持静默,很快静默,一如前世。
“嘿,当兵的!”
呵,招呼我呢,因为前世的烙印过于深刻,故当我这一世觉醒之后,军中印迹极深,根本连伪装都伪装不了,特别是在今世工作的时候,所以我只好说我进过部队,不然没法解释。
好多人第一次见我都是,呦呵,当过兵吧!我没法否认,气质在那放着,你否认只能让人家认为你把别人当傻子耍,直接上来就把人得罪死,因为人家会认为你这不说实话又高大威猛看着都不一样,万一存心不良人家怎么办!
况且我以前真当过,确实是,还是个将军,世族将军,不过不是今世的。
我这样说凭什么人家上来第一眼就认定我当过兵,我从来都是身形笔直衣饰整肃,连想看到我无故弓腰都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而且有时候煞气又重,一个不对一个眼神扫过来有人后面就说妈你是不是杀过人!怎么有这眼神!这种时候你要我怎么说?不是当过兵哪来的这种气势!
故此,在后世大陆我们有一招,变色龙
可以随时依照身边人员的习性做出调整,迅速融入环境。可以这样说,只要我想变,装傻充愣我能让你看都看不出来。
除了我的军事素养无法掩盖,其余完美无余。
全是伪装,伪装之下是一双冰冷的双眸
有时候你能发觉我不对纯粹是我对你为人人品看不上眼,别忘了我可是中华世贵,将门出身。
然而军事素养实在无法变,变色龙的技艺什么都能变唯独变不了这个,因为变色龙变得是皮,不是骨。曾有人刚见面一看就说你这像个军官啊,哪个部队的?甚至来广东后有同事一看我北京工历,军中气范,还有猜测我是不是哪支部队出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只能说广东人真的很精,猜的八九不离十,唯一猜错的是我的军身不是大陆,而是另一个世界,中华族天宫军军系
由于杀人的业力,无分正邪,这些的一切我已无法避免。我前世杀人太多,蒙古人,色目人,汉人,死在我手上的人已经无法计算了,戾气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这辈子随着回忆的加深杀气也在逐日暴涨,特别是在民族已经灭亡的时候!我知道我在一力压制,因为还没到时候我没资格战死。
许多时候你看我装傻充愣乐呵呵的,纯粹是竭力压制装出来的,我在大陆迄今为止从未真心笑过,不然就那份杀气腾腾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干什么!
那股子面对死亡,沙场之上仰首直视,满是蔑视的眼神,没经历过真的没有,装都装不出来。
面对死亡,站直了,虎死威风不倒!
将军气范!训武气范!
也就是在那一刻,仿佛看到神明前世作战
神将入阵
大军冲阵!
天魂之上,我站在将台上,雪风中披风浩荡
我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看了千年
呜······
已是落去的夕阳,军中号角响过,余音环绕,连绵不散
不再是开战前的号角,悠远苍凉,而是带着温度,寒冬中带着篝火的余温,温和号音。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繁重的训练后,军帐的营火,士卒们在简陋的铺位纷纷进入梦乡。
号角悠扬,悠长的夜角吹过军中,熄灯的角音里,听不到杀戮,让我们安心睡去
在睡梦中永眠
愿你们有个好梦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