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乐挺奇怪,张骥半跪在两旁的石狮子中间,仰头一直盯着自己,就好像他第一次见她的目光一样。
她把手里捧着的圣旨展开,照着读了一遍,一边读,一边偏头去看他,张骥好像对圣旨写了甚么内容完全不关心,还是痴痴地看她,懿乐匆匆读完了圣旨,单手横着递给他。
“武良侯,接旨罢。”
张骥半起身,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捧在手里。
他原本准备了红包,在怀里揣着,预备按规矩给来颁旨的人,但是见了懿乐七公主使他忘神,直接把自己大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取下来,圣旨随手递给下人,两只手掌展开并在一起,玉扳指躺在中央,向上捧给懿乐公主。
他说道:“还请贵人不要嫌弃,张某没甚么家底,红包寒酸,好歹这扳指能拿得出手,来多谢贵人屈尊前来颁旨之恩。”
懿乐已经是面露惊奇,看看张骥,再看看他高高捧起来、递到她眼前的玉扳指,不知道张骥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作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自己不接,他就这样一直举着,于是懿乐收下了他的玉扳指,并虚扶一下,请他起来。
张骥起身,请贵人随他进门喝茶,懿乐正好有很多疑问要问他,叫宫人们也进门稍等,她一会儿就出来。
张骥请懿乐到了花厅,懿乐上座,张骥坐在她的左下首,两个人谈话。
懿乐先问他:“张骥,你都忘了甚么?好像全然不认识本宫了一样。”
张骥回道:“贵人竟是公主么,微臣失礼了。”又行一个礼,然后回到座位上,一脸的本分样子。
又道:“张骥确实是失了些记忆,今早上醒过来就奇怪的很,过去的事情都记得,唯独人忘了,认识的甚么人都想不起来,只能记得发生过甚么事情,事情里的人都是面容模糊,想不起来声音,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懿乐问道:“你倒是你记得自己是谁呐?”
张骥回道:“确实,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张骥记得七日前发生的事情,是中了毒,要忘记自己记忆的三分之一,但没想到,第一个三分之一,竟然是把记忆里所有的人都忘了,不知道下一个七天会忘记甚么。”
懿乐道:“你怎么对本宫这样坦诚,分明都不记得本宫了。”
张骥回道:“不记得是不记得,张骥见到公主,心里边就立即无比亲切,想要亲近,想必从前同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自然不必避讳,有话直说。”
懿乐道:“你还记得七日前你中毒,是喝了一壶酒么?”
张骥回道:“记得,微臣还记得,那酒名为留梦颜,实在是好酒,可惜只饮了一杯。”
懿乐道:“那酒便是本宫赐给你的,你能对的上号么?”
张骥想一想,记忆里给他赐酒,他去谢恩,并且为他请太医的人,都对上了,就是面前的公主娘娘。
回道:“对上了,张骥果然同公主私交甚好。”
懿乐摇头,对他说:“私交不好,你是为本宫做事的,不要搞不清自己的位置,本宫要你做三件事,在避暑山庄的镜湖殿里交待你的,能对上号么?”
张骥恍然大悟,回道:“微臣知道了,原来微臣的主子就是公主娘娘,对得上号,对得上号,这样一来,微臣心里就有数了。”
懿乐点点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说道:“本宫封号懿乐,排行第七,你生在边疆,父母弟弟皆亡,手上有一个风雪阁,在京城东南角,当朝大理寺卿陈大人是你的合伙伙伴。你还有甚么想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