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司新招的员工里有没有一位叫冉祈的应届生,是南大的,他去报道了吗?”
“什么南大的?我们都是在本地招聘的,别再打骚扰电话了啊,我们很忙。”
这次我真的懵了。查无此人,到处都查无此人,我又腆着脸回去问就业办的老师,三方协议有没有可能造假?
女老师一脸像看傻逼一样的表情看我,解释说公章都是有法律效应的,而且最后都要系统录入,后面还要移交个人档案,是不会乱来的。
那冉祈到底去哪了?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色不善,暴雨一下瓢泼照脸砸下来,我的伞有两根伞骨是歪的,缝口处还破了,淅淅沥沥往头上渗水,只好狼狈地跑到就近的老图书馆廊下躲雨。
“同学,这么巧,又见面了。”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十分成熟的男性嗓音,我转头一看,“你是......”
靠!是债主!一整天光忙着找冉祈了,完全忘记要收钱这档事,雷雨天遇债主,当真天打雷劈。
还是这幅悠哉悠哉的样子,除了换了一套新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行头,这人坐着的时候威压就够大了,现在他站在我身边,我正穿着一件破t恤,短裤,还有我五块钱在路边摊抢来的塑料拖鞋,亚洲蹲在一角,简直就是皇帝偶遇乞丐的惨烈现场,更惨的是一天过去了,我依旧还不起钱。
我忙站起来,他高我半个头,感觉大概得有一米八七或者八八左右,白天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人有一种渣男帅,就是传说中那种衣冠禽兽的既视感。
“啊,你好,你是昨晚那个......”
看样子他是从图书馆里面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封的老书,他十分得体,似乎半点没有嫌弃我的意思,倒是伸出手打算和我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周容。”
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忙和他虚握了一下,“我叫陆一,是这里的大四学生,昨晚谢谢你啊,那个钱,我今天能不能先转给你一半?”
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双手,“钱的事不用急,等你宽裕了再还也可以。我看你的伞好像坏了,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段路?”
他顺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花坛边的车,好家伙,这人不仅可以借阅图书馆的书,还能把车开进来,难道是学校的教职工?但应该不会吧,我们学校也没见过走他这个风格的老师啊。
“我不是学校的老师,只是和你们学校有点合作关系。”又来了,他是有读心术吗?
“哦,那个,我还不想回宿舍,谢谢啊。”
“你好像有心事?是因为昨晚你那个上厕所太久的同学吗?”
我听他这么一说,简直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对啊!昨晚他不是也在菜馆吗,如果说其他人和我的记忆有矛盾的话,这个在场的第三人,他的话一定可以佐证一些什么。
“你还记得他!太好了,嗯,我是说,时间也不早了,不然我请你去食堂吃个晚饭吧,就当感谢你昨晚帮忙。”
“食堂?”他看着我,眼角和脸颊固定不变,只是嘴角微微扬起,很明显是在表示我就客气地笑一笑。
但凡我再有多两百块钱的存款,也不至于能厚起这个脸皮来,但现在他是我唯一的线索,我只好用更加灿烂的笑容回答他:“是啊,我们学校食堂又干净又好吃,有好多游客都特地来打卡。”
“好啊,那我也尝尝吧。”
为了套话,我花了血本打了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外加一碗鸭血粉丝汤。
“呃,周哥,你先尝尝,如果不喜欢,我再去买别的。”
“别客气,我吃饭不大挑剔。这些我看就挺好的。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话是这么说,但他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两手交叠着直视我。
我也没再穷客气下去,而是一五一十的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一股脑托盘而出。
我必须声明,我真的不是单纯得什么陌生人都会轻信,只是现在我实在是太需要一个人来认可我的担心了。
“你是说,你的同学认为冉祈在昨天下午已经离开学校,而在学校层面,他们已经收到了冉祈的就业协议,在程序上冉祈属于正常离校,但是在你的记忆里,冉祈从没有说过自己已就业的事,而且昨天晚上他也回到了你们的寝室,是这样吧。”
“对,就是这样!而且和冉祈签约的单位根本就没有在南大招聘过人,冉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和他们签约了?这些事看起来好像合理,其实根本说不通。”
他抚摸着斜倚在桌边的雨伞长柄,那个弯曲的伞柄十分光滑,看起来就像是牛角打磨成的。
见他沉默不语,我生怕他也像其他人一样说是我想得太多了,连忙又说:“冉祈他真的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响就走人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就是我们是那种铁哥们,可以当对方孩子干爹的那种铁哥们。”
他眉头一挑,冷笑道:“那你们还真是想得挺长远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相信你的话,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的同学看似是一切正常的毕业离校,但实际上却是社会性失踪。”
“什么叫社会性失踪?”
“所谓社会性失踪,就是这个人在程序上似乎是存在的,他有档案,有身份证,有社会关系,但是当你想要去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和他所关联的每一个信息点都是断裂的,这个人存在着,却又不存在了。”
“你是说,冉祈就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就社会性失踪了?”我咽了一口口水,被他的话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为什么呢?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为什么是冉祈?我们都一样只是普通的穷学生而已啊。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失踪的时间毕竟还很短,不可能全无线索。但是你也得明白,全世界每年无端失踪的人口,可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数字,单就国内,可就有800万人。”
“800...万?”
我瞠目结舌。
“这是可以被意识到的失踪,你明白吗?像冉祈这样的,是另一种方式,他就像是,被抹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