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郊外的疗养院,阵阵幽香的脚步里,走来了白玉兰的花季。
每一天叫醒的阳光,对洛庭遇来说都是上苍的恩赐。他整日坐在病房外的阳台上,单薄的摇椅晃荡着单薄的身躯。
他会用很快的速度,连续几天读完一本本的书。
快三十年了,终于能有这样静如止水的心境,打破年少轻狂的不安分和尔虞我诈的明谋暗计。他从没感觉到自己可以像今天这么踏实过。
刻意不去打探舒瑾和小念的消息,是因为他早已明白,那些不舍和牵挂终究只能给她们母子带来一场不切实际的空洞。
他以前无法为他们做的,以后也没有机会偿还了。
洛庭遇想,当初连舒瑾死亡这么难以接受的事,他都硬着心痛撑过来了。如今亲自去面对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爱到了这个边缘,来不来得及说出口,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他弥留的意念,他恍惚的精神,他模糊的视线,他不敏的触觉里——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驱不散那种梦寐以求的气息!
“别过来!”
洛庭遇用力喊出,意图停滞身后的脚步声。
“不要过来......不要......”
舒瑾没有说话,一起一伏的呼吸在药息凝重的病房里充斥了入侵的成分。她看不到洛庭遇的脸,只有一爿瘦削到令人无法置信的身影挂在阳台的摇椅上。
阳光包裹着他雪白的病服,宽大的阴影镀着金色的边缘,好像要把他的灵魂蒸发殆尽。
舒瑾没有停下脚步,她慢慢走上去,双手终于轻触了他的双肩。
前尘记忆,夹裹着蜜糖与刀锋。
“阿瑾......你不该来的......”
几千几万个对不起,几千几万个我爱你。要说出口很容易,可他再也没有时间去兑现这些空口无凭。
泪水沿着男人瘦削的脸庞,一路决堤。落在舒瑾颤抖的手背上,被阳光灼的入眼入心。
“我不在乎,我走了十几年才走到你心里......庭遇,我不在乎!”
“阿瑾......”
“我几经死亡挣扎,一次次逃回到你身边。我这一生,就只做了爱你这一件事!洛庭遇,你有什么权利死在我前面?你欠我的,今生来世都无法偿还!”
舒瑾的双手环抱着男人羸弱的身躯。他健硕的胸肌,伟岸的胸膛,举手投足的活力与精气都像魔术一样消失了。唯有那双眼睛里,熟悉的光赫陌生的温柔,依然如初。
“我等了十六年,终于等到你眼里的温柔。”捧起男人的脸,她在模糊的视线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腮边。
“我也一样,等了我自己整整十六年,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阿瑾,我今生短暂,却已了无所愿。”
慢慢抬起余温熟悉的掌心,洛庭遇捧着舒瑾的脸:“我再也看不到我的阿瑾了,是么?”
手指摩挲在整容后而略有些僵硬的肌肤上,洛庭遇心如刀绞。
“我总能梦到你,你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里带着浅浅的温和的笑容,说话慢声细语。阿瑾,我想那天晚上,也许不是酒精,也不是迷药,是我真真实实地渴望拥有着你。只是年少时看不清的轻狂和自负,让我弄错了自己爱谁。”
“别说了庭遇……”舒瑾拼命地摇头,“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重新感受一下,那种真实。”
“不会了……”洛庭遇骤然偏过头去,淋漓的鲜血咳满衣襟,“上天要收回我挥霍的光阴,一刻都不会多等了……”
“庭遇!”
“阿瑾,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最后的样子......死亡一点都不好看,很折磨,很揪心。我不想……”
“不!!!”
“因为我知道那有多疼!阿瑾,你无法想象当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那种彻骨剜心的痛。当我一次次醉酒入院后被确诊胃癌时,那种恨不能立刻了却人生的欣慰和冲动。你那么爱我不是么?你受得了么......我欠你的已经无力偿还,怎么还能让你再为我难受?”
舒瑾笑了,脸上却依然挂着汹涌不息的泪珠:“洛庭遇,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我比你坚强,比你更相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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