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州所行还是前朝律令,大楚开国后,也未大改,像黔阳这种设有市令的“大邑”,等同畜产、地位比家兵部曲等私贱户更低一等的奴婢,就可以公开牵到街市叫买叫卖。
土籍番户受大姓世袭统治,也在一定程度上被默认是大姓的私产。因此冯昌裕灭奚氏之后,公然将奚氏子弟贩卖出去,大楚名义上获得叙州的统治权之后,也没有办法追究。
又由于奚氏残族都被贩卖出去,沿着沅水,最远甚至到黔中旧郡的腹地,只能暗中赎买,一一聚拢回来,即便老弱病残都不甚值钱,但青壮男女在黔阳城内的奴婢市场上,标价都要上万钱左右。
事实上,韩谦即便掏得出上千饼金使冯宣暗中寻访奚氏族人,但前期赎买一二百奚氏族人,四姓不会觉察,一旦赎买的奚氏族人有三五百,冯昌裕、冯瑾父子得多迟钝,才会被继续蒙在鼓里?
那时候他们就有资格跟四姓撕破脸吗?
太多的环节,都注定需要潭州这头狼直接扑入叙州来,将叙州的死水搅得更浑浊、更汹涌,才有他们周旋、腾挪的空间。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韩谦此时甚至都没有办法跟他父亲解释。
山越族人在叙州看似不够强大,但湘西、黔中旧郡乃至更往南的桂林旧郡、南海旧郡皆是百越之地。
这些地方的州县,更只是名义上归附大楚,州县官员皆是土官世袭,每年仅仅是送少量的贡赋进金陵,军政事务完全不受金陵的干涉。
这些地方此时看上去颇为平静,似乎从前朝以来二三百年都没有发生大的乱事,但在天佑帝驾崩、金陵发生大乱时,潭州并不能真正有效控制辰、叙、邵、衡诸州,黔中蛮越则会趁势而起,沿沅水西进,将湘西、湘南的州县完全占据过去。
韩谦目前对沅水上游的势力了解甚少,但他仅仅将冯洗杨向四姓以及潭州作为他父亲立足叙州的威胁,就大错特错了。
只是黔中旧郡此时安分守己得很,而他对黔中旧郡了解也不多,他也没有办法跟他父亲说提前预防的事情,但引潭州势力介入叙州,却也有防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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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经黔江客栈送来的五百饼金子,这意味着他与父亲在叙州所做布局的主要障碍已经不再存在,接下来叙州的局势,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还要看后续的角力,韩谦他也总算是可以放心离开叙州了,也开始着手张罗返程了。
过了中秋,到八月下旬,随着上游山地的雨水减少,沅水的水势也渐渐消退下去,江心的五峰山也更加显露出来。
虽说是五峰山,其实就是五座在江水漫涨时,稍稍高过江面三四丈高的矮丘。
五峰山即便是秋冬枯水季完全露出江水面的部分,也就不过一二百步纵深,却是重建杨潭水寨、造船场乃至船帮在叙州的良地。
韩谦说服他父亲放开地禁,纵容他人围垦淤地,他要不带头做出违法乱禁的表率,别人都未必会信他,所以他毫不掩饰的直接指使杨钦、季希尧将五峰山圈占下来;在那些只知道刺史大人放开地禁敛财的人眼里,也实属正常。
实际上除了潭州送来这笔金子外,放开地禁收敛的钱财也极为有限。
毕竟意动者前期也不敢对放开地禁寄以太多的期待,同时这些意动者的力量也是分散的,并没有大规模围堰垦淤的想法,都只想着能圈百余亩或三五百亩地扩大田宅,总计也就凑出百余万钱作为贿赂,也是陆陆续续被韩谦耗用一空。
五峰山距离黔阳城仅六七里,除了与黔阳城互为奥援外,待两边接岸的江堤筑成,会将西面沅水行到黔阳城段的江面缩窄到三百丈范围内,到时候五峰山也将成控制沅水的一处要冲之地。
而利用五峰山相对有利的地形,韩谦计划在东侧保留一座内湖,然后从两座矮丘之间留出水道与沅水主河道相接。无论是船帮的驻泊基地,还是造船场,都将设于内湖之中。
这是需要至少两到三年才能完成的计划,八月上旬趁着杨钦带人在江里操练,韩谦前期收刮的钱财有限,也只能先雇少量的匠工,乘船上五峰山先着手建造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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