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谦径直在云和对面坐下来,一边翻看女院新校舍方案书,一边询问诸多细节问题;奚荏到底是找了一个借口跑开了,省得看着堵心。
为方便解释,云和直接移坐到韩谦的身侧。
不知何时,韩谦下意识侧了一下头,看到云和的美脸,相距他鼻端仅三四寸远,一股淡雅的脂香气沁入鼻端。
他身子往后移了一下,擦着一处柔软,云和似乎误会他故意占她便宜,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身子往外移了移,又继续说校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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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珍七年前还是选择与朱让等人沆瀣一气,他便以涡水东北侧的宋州作为根基重振寿州军。
虽然宋州以西的涡颍等河流,常年受禹河之水侵害,洪水泛滥、民不聊生,但宋州城这几年到底是恢复了一些繁荣的气象。
节度使府户曹参军知事周申的宅子,位于龙柳巷的巷子。
宅子不大,但临着入城的宋渎溪,树林成荫,十分的幽静。
周申乃是原大楚鸿胪寺少卿周寿民之子,但当年金陵动|乱,太多的达官贵戚被裹挟渡江北上,当时小小的寿州军节度使府也安置不了太多的人,周申最初也是好不容易才在寿州军担任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吏糊口饭吃。
而在寿州军北投东梁军之后,周申做了几件颇为漂亮的事。
周申先在泗水东岸任屯田官,两年时间便输给军资逾三十万石粮谷,到地方任县令,招抚流民、兴修水利、屯垦田地均有建树。
而在梁军攻陷荥阳之后,周申也是首先预见梁军从荥阳城东侧,先修复禹河大堤决口,会引导一部分禹水洪水涌入涡水。
也是因为周申的提前预见,使得禹河大水侵入涡水时,涡水两岸的军民少受许多损失。
周申逾得徐明珍、徐嗣昭父子的信任,此时出任执掌宋州财赋岁入及转输之事的户曹参军知事,可以说得上是宋州及寿州军的重臣。
要不是当年追随徐明珍的宿将老吏颇多,周申以他这几年表现出来的风头,说不定已经出任长史或中门使、左丞这样的要职了。
“梁主使赵无忌率许州一万步骑前往滁州,与林海峥换防,可见梁国对楚军还是有所忌惮的,但其地四面临敌,苦于抽调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填补南线的空缺。要是楚军敢当机立断,应该还是能有大作为的……”
称病提前从汴梁返回宋州的赵明廷,此时坐在周府厅堂之上,略带病容的与周申讨议江淮形势。
不要看周申这几年在寿州军的地位大幅提升,但地位及声望还是不及赵明廷这样的宿臣老将。他看到赵明廷病归宋州没有几天,就亲自跑到他府上联络感情,他都有些诚惶诚恐,应和道:“楚军能不能当机立断,谁又理得清楚?不过,近日市井间却有人传梁主与楚
长信太后当年的关系不清不楚,消息是从金陵传过来的,还牵涉到男女私情,却不知赵将军当年主持职方司时,可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以前周申跟世子徐嗣昭走得近,赵明廷跟他接触不多,也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心想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心想周申真要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他们的后路在哪里。
然而一晚上周申都没有接他的话茬,赵明廷不知道周申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但他拿捏不住周申的态度,赵明廷也不敢将话说得太透,只能苦笑着说道:“长信太后初入楚境,甚少人知道她女扮男装,待她正式入楚成婚,金陵已乱,也无暇去关注她与韩谦的私情——不过,既然金陵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应该不假。”
“听说楚太后当年乃蜀主第一美人,梁主真要跟她有一腿,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周申说道。
赵明廷见周申自始至终都不入巷,也无心跟他纠缠,便借夜色已深告辞,临走,还朝周申身边那个佝偻的身影拱手行了一礼才离开。
佝偻的身影行走不便,还是坚持陪同周申送赵明廷到府门口。
“算起来楚太后今年才三十三岁,寡居六七年,真可以说是久旷之身……”看着赵明廷乘车离开,周申还觉得刚才那个话题十分有嚼头,又忍不住歪眉斜眼的跟身边的人叨叨起来。
“梁主与楚太后当年有没有私情,我不知晓,但这时候诸多消息传得纷纷扬扬,就连宋州都有传闻,那则是背后有人有心为之。”佝偻的身影笑着说道。
“怎么有心了?”周申疑惑的问道。
“赵明廷刚才不是有说楚帝虽然年少,却颇有其父延佑帝当年的英姿,大哥你说十四五岁的少年,听到身边皆是自己母亲与人有染的传闻,心里还是什么感受?”佝偻的身影问道。
“赵明廷刚才说‘楚军倘若敢当机立断,应有大作为’,原来玄机在这里啊,我都没有听出来。”周申愣怔片晌,恍然说道。
“大哥便当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也不要到世子耳边吹什么风。大厦将倾,大哥做什么都是错,而大哥乃宋州能吏,不管谁将来在宋州得势,都会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因此大哥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有可能保家宅平安无事……”佝偻的身影说道。
“我算什么能吏,我听你的。”周申说道。
这些年他是几件事做得很漂亮,别人都以为他有能吏之才,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要没有摔断背脊、留下残疾后不能出仕的弟弟在背后帮着出谋划策,他也就泯然众人而已。
当世任官即便没有相貌上的严格要求,但很显然残疾是很难得举荐的,周昆在寿州军里求不得一官半职,这些年都留在他大哥周申身边,也是在周申的扶持下,娶了一个平民女子为妻。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寄居在他大哥周申羽翼之下的一个可怜虫。
周昆蹒跚的走回到东面他住的院子,看到相貌娟秀的妻子正在灯下教年仅六岁的幼子识字,问道:“周叔呢?”
周妻抬头看了丈夫一眼,说道:“也不知道周和去哪里喝得醉醺醺回来,这会儿怕是在后院的柴房里睡下了!”
在周妻的眼里,所谓的“周叔”只是丈夫当年在逃难途中收留的老仆而已,心里很不清楚老仆最近动不动就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也不知道丈夫私底下给他多少买酒钱。
周昆往后院的柴房走过去,推开柴房门,看到周和躲在柴房的草垫子上,看豆大的灯火被灌进来的寒风吹得明灭不休,忙将柴门掩上,说道:“赵明廷刚才找我大兄,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极可能待楚军对淮西先动手,然后他与徐晋发动兵变,夺下寿州军的兵权……”
“我刚见到张士民,说各处传回的消息很及时,君上调赵督帅率精锐兵力去滁州,并非一般意义上的防范楚军,而是做好杨致堂、杨元演突然发难的准备——君上同时要求各地密谍不要有冒险的行动,首先是掩藏好各自的身份,有余力可以适当用些不张扬的小手段动摇各方面的信心。”周和刚才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灰白胡须乱蓬蓬一团,样貌比流浪汉好不了多少,但在周昆掩门的一刻,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任谁都想不到秘司在宋州的情报核心,就是他与周昆二人。
周昆身有残疾,平时除了跟周申交好的官员交往外,外出多有不便,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与洛阳来人以及宋州下线密谋的联络则是由周和负责。
“张知事可有说洛阳什么时候会收复宋州?”周昆颇为迫切的问道。
在宋州潜伏多年,要瞒着身边的亲人,周昆内心也多煎熬,盼望着大梁兵马踏入宋州,他也好从此能以大梁将吏的身份面对家人及世人。
“要能成功重创杨致堂、杨元演他们的这次妄动,那距离大梁兵马收复河淮,真就是不远了。”周和看着茅草覆盖的屋顶,说道。
“可不可以在适当的时间,提醒徐嗣昭反制徐晋、赵明廷的兵变?”周昆问道。
徐嗣昭能力、声望都不及徐晋,更不要说徐晋身边还有赵明廷相助,然而徐明珍虽然卧病在床,却虎威犹在。
至少在徐明珍死之前,徐晋、赵明廷没有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还不敢直接发动兵变,明面上还是对暂领宋州事务的徐嗣昭俯首听命。
时机恰当,他们还是有机会搅乱宋州的局势,但洛阳同不同意他们的计划以及河南行省及河南行营军如何抓住他们搞出来的时机重创寿州军,收复宋州等地,这里面就太多的细节需要冷静下来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