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防备上接受荥阳府制置府、荥阳行营都统制韩东虎的节制……
韩谦除了用兵伐谋,未遇敌手外,这些年能接纳温氏、李氏,对荥阳一役中擅杀妇孺的梁国旧将陈昆进行严惩,厚待俘兵,梁国旧将也能较好的融入旧棠邑军体系,并得到重任,对梁州问题的解决也极有耐心,甚至大胆用李知诰、柴建作为西翼进攻关中的主将,甚至用朱裕之子领兵,体现出一位雄主真正具有的胸怀与气度。
而这些恰恰是赵孟吉最终放下戒心的根本。
安吉祥不清楚孟州归附大梁,会对东梁军及蒙军造成多大的惊扰,但想必消息传到凤翔,对王孝先及其部将的冲击,定然不小。
安吉祥走进孟州府衙,见到赵孟吉说及此行洛阳、觐见韩谦的诸多见闻,也注意到顾明府以及其他一些老面孔,甚至保护赵孟吉的嫡长子、原牙军都虞候赵朔不知所踪。
他也无需细问,赵朔、顾明府等人必然是赶去跟柴建或李知诰会合,以便能就近劝降王孝先及其麾下将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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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侯,你此时放下战戟归降,犹能安渡余年,你若想去江淮与妻儿团聚,君上也会一力促成……”
攻陷岐州城后,上万兵卒将内城团团围住,李知诰身穿战铠,在百余扈卫的簇拥下,徐行于岐州内城南门两百步外,勒住缰绳,停在长街之上,振声说道。
赵孟吉的归附,极大化解掉王孝先所部的抵抗意志。
柴建率其子柴训及周通、郝子侠三部人马,兵逼城下,王范、项珍、赵非熊等凤州、眉坞、陈仓城寨守将相继率部投降,而李知诰、冯宣、冯翊率陇右军从天水出兵,一路东进夺街泉、陇山关、凤阁、千阳等城塞也几乎是兵不血刃。
唯有两军合围到岐州城下,王孝先率万余嫡系精锐宁死不降,才算是打了像模像样的一场仗。
然而王元逵所部被荆振、孔熙荣率四万兵马围于雍州城中,韩豹率部夺渭河北部的同州,将沿禹河南下的小股敌军封锁在合阳以北,王孝先即便有万余嫡系犹忠于他,却已成陷入重围之中的孤军。
柴建率部赶去与孔熙荣、荆振会合,参与对雍州的合围,李知诰率陇右军会合周通、郝子侠旧部,总计步骑三万进逼岐州城下。
王孝先宁死不降,手下也有一些与他共进退的部将,但他手下蜀兵哪里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李知诰也不玩什么围三阙一的心理战,甚至不待重型战械从后方运来,便合张松、邓泰、周通、郝子侠各率本部兵马,打造云梯、登城车等简陋战械,簇拥着战弩从四面围攻岐州。
三日毙敌千余,外城守军便告崩溃,最终是张松、邓泰率万余兵马,将王孝先及三千牙军围于内城。
即便如此,韩谦犹传诏李知诰,尽可能给9
王孝先率部投降的机会。
面对李知诰的劝降,王孝先面孔狰狞一笑,挥手之后,稀稀落落十数支箭朝李知诰攒射而来。
张松忙不迭的与
扈骑簇拥李知诰后撤,没想到王孝先都山穷水尽到这一步,竟然还顽冥不化,气急败坏的说道:“君上与督帅对王孝先也算是仁义已尽,下令攻城吧!”
“攻城吧!”李知诰叹了一口气,说道。
王孝先为示死战,同时也防止其他将卒不肯死战,有开城投降的心思,他早就下令从城内将北面、东面以及西面的三座城门用土石堵死,仅留下他亲自坐镇的南城门甚至直接打开来,诱梁军从城门洞杀进去。
张松作为攻城主将,也是将精锐兵马及战械都集中到内城南门来,集中攻其一路。
杀入外城时,缴获了二十多部巢车,此时都推进到内城南城门前,三百多重弩兵端起战弩站上巢车,一波波弩箭密如蝗群般朝高墙攒射过去,迫使守军退入城楼。
甚至为避开垛墙的遮挡,张松还将数架巢车并到一起,形成略高过城墙的高台,两架簧臂式床子弩架上去垫高后,俯射城楼。
岐州内城的城楼,也是用砖石砌成,然而簧臂式床子弩在两百步近距离攒射,一箭下去,砖石崩溅。
一批火油罐从汉中绕道运来,在进攻外城时还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计较,用簧臂式蝎子弩投掷到城墙之上,片晌工夫,就叫城楼附近的城墙陷入火海之中。
趁着守军不能城楼两侧立足,十数架攻城车、云梯架上城头,一队队甲卒手持刀盾,如虎狼般蜂拥而上,杀退两翼以及从城下登城道杀上来的援兵,在城楼两翼的城墙之上建立防御。
虽然没有重型旋风炮直接将城楼轰塌,但数以百计的火油罐投掷到城楼之上,到晌午时,也终于点燃城楼内部的柱梁。
王孝先率二百亲卫亲自坐镇的南城楼,很快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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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侯王孝先宁死不降,守岐州内城南城楼,不提防梁军攻上城墙,泼油纵火,蔚侯与两百亲卫皆葬身火海,尸骸无存,余部很快就放弃抵抗……”
得蒙兀人册封雍州郡王的王元逵与世子王茂,坐在王殿之上,听斥候禀报岐州陷落的情况,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王殿之内气氛也是凝重得仿佛随时就有倾盆大雨降下。
从蒙兀大军南下,满打满算也才第十个年头。
最初四年,蒙军据燕云诸州南下,不仅夺下河东、河朔、关中三十一州,河淮二十四州也皆在东梁军的控制之下,残梁就仅剩下商、华、洛、颍、许、陈、汝、蔡八州及数万伤病残卒。
谁能想朱裕竟然将大梁国主之位禅让给韩谦,而韩谦不仅守住河洛,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逆转了河洛的形势?
轵关陉一役,蒙军受创之重,王元逵心里是清楚的,甚至也清楚赵孟吉未必会跟他们绑在一棵树上吊死,但任谁都会有侥幸心理。
韩谦入主河洛,君臣相疑而三面皆敌,在那么恶劣的形势下都支撑下来,王元逵心想蒙军即便在汾水河谷损失惨重,但在太原、晋南犹有十数万兵马可用,而东梁军也有十数万兵马,加上关中十万兵马,王元逵以为赵孟吉没那么轻易下决心去做三姓家奴。
甚至种种迹象表明赵孟吉已经将吕轻侠、周元以及其他蒙兀派往孟州的官员都囚禁起来,王元逵也在幻想着形势不至于恶化到无法收拾。
王元逵抱有这样的幻想,说到底还是不想放弃刚刚得封的雍州郡王、渭南节度使之位,舍不得放弃族人刚刚迁来才两年的渭南平原。
他已经六十有五了,半辈子沙场征伐,出任成德军节度使坐镇定州之后,沉溺酒色,就已无早年的杀伐果断;为王景荣、萧衣卿说服投附蒙军,根源就在于此。
之后诸多战事,摧枯拉朽夺下晋南、太原、河中乃至关中,他一度也有马上得天下、豪气干云的幻觉,但此时得知蔚侯王孝先身陷火海,连个全尸都没有,最后那一丝幻觉也消逝得一干二净,心里只是后悔没有早早的壮士断腕,率部撤出雍州。
王元逵手撑着长案,颓然站起来,也不管满殿而坐的将吏,示意其子王茂随他往后宅走去。
走进后宅书斋,王元逵示意左右侍婢退下,关上门窗问其子王茂:“你派人去灞桥这事,没有走漏风声吧?灞桥那边怎么说?”
春秋时,秦穆公称霸西戎,将滋水改为灞水,并修灞桥,之后历朝历代重建修缮,长近四百步、石础木梁的灞桥乃是渭河南岸的交通要津。
孔熙荣率部出蓝田关,沿灞河而下,与荆振会师于灞桥,此时的灞桥乃是梁军大营所在。
雍州城有不少蒙兀人及灌江楼的耳目,将吏之中也有不少人归心蒙军,甚至家小都还留在太原以及定州等地,不想打草惊蛇,王元逵着其子王茂安排亲信前往灞桥见梁军主将荆振议和已经有好几天了,心想洛阳那边也应该给回复了。
“其他都好说,但韩谦要我们无条件交出所有兵马,出城接受整编……”王茂压低声音说道,就怕隔墙有耳,将消息泄漏出去。
“什么,难不成我王家比赵孟吉那货还不如?”王元逵又气又恼的咬着牙问道。他半生戎马,其他道理不懂,只知道四万成德军乃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韩谦竟然叫他无条件将兵马全部交出,他怎么能接受?
“梁军在渭北同州仅有数千兵马,其在平阳、绛州的兵马也无法脱身,爹爹当早下决断!”王茂咬牙说道。
他也断然不愿接受交出所有兵马的招抚条件。
此时他们还控制着渭河浮桥以及渭河北岸的几座城寨,全军撤往渭河北岸,还没有什么问题。
即便梁军拥有水师,控制住渭水下游及延州东部的禹河水道,但他认为此时放弃雍州,四五万兵马渡到渭河北岸,沿泾水河谷往西北撤离,然后据黄土高原的丘山沟壑相守,北倚蒙兀人驰骋纵横的大漠荒原,西接平夏部羌骑控制的银夏等州,以他们四五万精锐,未必不能守住陇山以东的庆州、原州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