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朱裕身前主张如此,顾骞、陈由桐、朱珏忠、雷九渊以及荆浩、荆振、韩元齐、陈昆等将吏也都能认可。
事实上顾陈等人最初的主张,也是拥立朱贞登位后向楚廷称臣。
大梁不再称朝,而降格称国,韩谦也是以国主自称,麾下将臣以“君上”称他,那设于洛阳的中枢机构也就要相应的进行改头换面,还要能跟棠邑制置府融合起来。
众人最终主张将中书门下省及尚书省改为左右内史府,御史台改为监察府,枢密院改为军情参谋府。
如此一来,左内史府纳入棠邑制置府通政司的职权,使顾骞、郭荣任左内史府左右知事,侍从韩谦左右,负责执掌机要,拟定、发布诏令,并掌奏章审议、封驳之权。
右内史府纳入棠邑都政司的职权,左内史府所拟诏令,经韩谦裁定后,由内内史府贯彻执行,而原尚书省所辖的六部二十四司,降格改为右内史府所辖的六司二十四槽,右内史府以冯缭以及原梁工部侍郎周道元为右内史府左右知事。
军情参谋府掌军事兵马指使调度,以高绍、荆浩为左右府监。
监察府掌监察百官之权,以袁国维及朱珏忠为左右府监。
左右内史府知事、军情参谋府监、监察府监,与雷九渊、温暮桥二人,皆加参知政事衔,共议国政,大体上与此时的楚廷一样,实施群相制。
王珺、赵庭儿、奚荏到洛阳后,也没有像在东湖时那般直接参与最高层的军政决策,这也是要避免与梁国旧有的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相冲突。
除了奚荏以内侍府知事实际负责起内廷的侍卫及运转工作外,赵庭儿带着杜七娘、香云负责综合大学府以及医护院、信鸽司等梁国以往所没有的机构建设及发展;王珺则直接到韩谦身边。
除了前线战场的指挥调度外,大量的诏令奏函也都需要有更多的人协助韩谦处理。
战事第一阶段期间,韩元齐、陈昆所部伤亡较高,后续撤到偃师、白马峡一线休整,后续则将负责整个口袋阵的底部防御。
过去半个月里,有新的一批基层武官及老卒从淮西诸州县重新应征,陆续走嵩南栈道赶到洛阳入伍,他们与从河洛新征募的数千精壮,用以补充韩元齐、陈昆两部前一阶段战事的消耗。
荆浩出任军情参谋府右府监,其部由同为朱裕嫡系亲信以及旧梁军核心将领的副将苏幕与沈鹏、赵慈等人统领,进入嵩山西北麓的诸寨,作为整个口袋阵的南边,准备迎接第二阶段的攻势。
整个口袋阵防线,以白马峡、偃师城为底,伊洛河南部的嵩山西北麓诸寨为上边,邙山东岭为下边,虎牢关与邙山东麓的希玄寺寨为口,集结五万最精锐的兵马,放敌军沿伊洛河下游河道水陆齐进,一点点的拉锯去消耗敌军,直到他们支撑不住,最终放弃夺取河洛的野心。
而考虑到敌军下一阶段借舟船横渡禹河作战,极可能试图会从孟津境内小规模的登岸开辟新的战场,试图横穿邙山中西侧相对平稳的地形往南渗透。
韩谦则将李秀、李碛、王
樘三人及两百名武官从商洛调到入孟津,使李秀兼领孟津县令,从地方征调总计一万名乡勇以及疗伤重新编入营伍的梁军将卒,新编两旅战兵,在孟津北部以及偃师西北部的邙山之间组织防线。
朱贞最终平静接受其父朱裕将大梁国主之位禅让给韩谦的事实,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能继续在商洛领兵作战,为其父报仇雪恨。
韩谦同意朱贞的请求,在原雍州残兵的基础之上,除了将两千多伤病兵卒,经武关调往淅川城休整外,将李碛所部的龙雀军老卒归并到他的麾下,新编一支重甲步兵旅,与曹霸、韩豹、林胜、温渊四将一并在孔熙荣麾下效力,继续从商洛、蓝田方向,牵制关中敌军。
孔熙荣在商洛、蓝田方向,有朱贞、韩豹、林胜三旅精锐已经足够,目前温渊所部以及一部分后备兵马,主要都还是部署在淅川及荆子口,防备赵臻的右武骧军——后续甚至可以着李知诰从陈仓、傥骆等道,牵制住一部分关中敌军。
也是王珺、赵庭儿她们赶到洛阳之后,李知诰接受册封、率梁州军民并入梁国的消息,才传到洛阳。
洛阳暂时没有建立鸽巢、更没有孵化第一批信鸽,不能利用信鸽远距离归巢的特性进行快速通信,外部传入洛阳的信报,目前还只能通过最传统的方式传递。
从梁州出发的信使,翻越秦岭东南麓的群山,抵达荆子口,走武关道到华阳,再走双龙沟栈道以一路赶到邙岭东麓的大帐,再健锐的斥候信使走上一趟,也要瘦脱一层皮。
而等到王珺进入邙山东岭大帐,正式协助韩谦处理军政事务时,虽然韩谦着冯翊赶到梁州招安时并没有提要求,但李知诰还是照着规矩,着其子李挚以及柴建的次子柴直等人赶到洛阳,抵达邙山东岭大帐来参见韩谦。
在当世李知诰算是成婚较晚的,他的长子李挚今年才十七岁,比柴建的次子柴直还要小两岁,近一年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李挚、柴直等人也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既然李知诰、柴建坚持将其子李挚、柴直送入洛阳为质,冯缭他们原本主张给他们一个虚衔,居于馆驿之中供养起来,韩谦则想着洛阳综合学堂即将运转起来,便使李挚、柴直等人先进入学堂接触新学。
李知诰接受招附、册封,并没有出乎韩谦的意料,韩谦甚至都没有想过李知诰有拒绝他的可能。
当然,李知诰倘若为吕轻侠等人挟持,拒绝接受他们的条件,韩谦也做好宁可河洛战事更艰难、更惨烈,也一定要使孔熙荣率一部精锐从丹江西岸、汉水北岸杀入梁州的心理准备。
到时候将不惜以将梁州交还为代价,与蜀军联手,也要剿灭掉已经虚弱不堪的梁州叛军,以便蜀军能发挥出更大的牵制作用。
现在的情况当然要比想象中更好,不仅李知诰可以从梁州出兵牵制雍州以西的敌军——即便梁州不出兵,也将令敌军不敢忽视西侧的防守,同时韩谦并不用担心赵臻还敢从樊城、随阳威胁到光州、邓州。
韩谦这时候则可以下令,将邓均两州投降的五千兵户精壮经双龙沟栈道调入河洛——虽然邓均两州的兵户丁壮确实还有一万多人,但秉承棠邑一直以来“户留余丁以事耕作、不可尽募”的原则,前后实际都仅将五千余精壮,以正常的募兵招入营伍。
这部分兵员,乃是早年天佑帝用以加强邓均对梁防线的,平时耕种守田,农闲时编训,战时则入屯寨参加防御,都有相当不弱的操练基础,可直接作为募兵,用于补充冯宣、周惮以及苏烈、薛川等部在第一阶段河洛战事中产生的伤亡。
此外,林江等一批赤山会及棠邑水军的将吏奉命调入洛阳,负责伊阙湖水营大寨的修建以及包括一支作战旅、一支舟桥旅的洛阳|水军前期募训之事。
也就是说,即将暴发的下一阶段战事,形势对河洛不利,但在在经历第一阶段的战事之后,河洛兵马规模及战斗力并没有被消减,甚至还得到加强。
虽然大规模的物资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充足送过来,但医师以及大量的伤创药物已经充足保障诸军了。
旧梁军在都一级才有设置专门的医官,负责带几名生徒负责将卒的医疗救治,这在非战时驻营期间是勉强够用的,但到战争期间,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兵卒受创负伤进行救治,一都三五千兵马,最多时可能达到三四成的伤病比较,这点人手怎么可能够用?
更不要说保障足够的用药了。
淮西、叙州这些年,首先是在韩谦支持跟推进下,医学院培养医师都以解剖人体为基础进行学习、研究——这可以说是犯大忌了,也好在这些年征战不断,拿敌军尸首解剖,内部争议声音还小点——外科创伤治疗的水平,早已经超过当世太多太多。
人工大种植药材在叙州、东湖、淮阳等地已成规模,这其中包括前朝初年传入中国的曼陀罗以及乌头、天南星、羊踯躅、附子等具有麻醉作用的药物种植及研究、试用,更是韩谦强调的重点,这保证了大规模战事时期的外科创伤药物的供应。
还有一点就是随军医师的规模,棠邑军在河淮战事之前,就已经能做到百人队配给一名专职医师的程度。
目前韩谦要在南线保留足够多的兵马作为威慑,但只要南线不爆发战争,医护等辅佐人员都可以从林海峥、赵无忌、杨钦、谭育良等部大规模抽调出来,用以对韩元齐、荆振、苏幕、陈昆、沈鹏等旧梁军诸部的加强,提升防御工事修建、兵甲修缮、伤病救治乃至军情侦察、传递及将卒动员、训练等各个方面的能力。
对旧梁军的将领及各级指挥武官不作调整,但补充大量的作战参谋、工师、医师等辅助人员,除了提升旧梁军的战斗力之外,也是一种实质性、却不会受旧梁军将卒排斥的融合。
韩谦目前主要还是更担心金陵和议的进程。
不管怎么说,南线或许还有余力打赢一场短期的规模战事,但南北两线同时陷入一场长期而惨烈的拉锯战之中,这对此时的大梁而言,实在就太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