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都要率领手下仅有两千骑兵先行北上,河津军分驻钟离、磨盘谷等地的步营,自然也必须同时一步步往淮河南岸收缩,然后渡淮北上。
不要说文瑞临了,即便是陈天雄等陈昆的嫡系部将也是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要立刻执行陈昆的军令。
“奚夫人,你说,韩谦到底是什么险恶意图?”见陈昆虽说略有沉默,但显然并没有被他劝住,文瑞临厉声质问奚荏,“真要照此信所述,梁国大乱不是更合韩谦的心意,韩谦什么时候会好意冒险通敌之嫌,给我们通风报信来了?”
“韩谦只是说他不愿看魏晋之后胡马铁蹄蹂躏中原一百六十年的血泪历史再重演。”奚荏也没想到陈昆这么轻易就听信于她,面对文瑞临的质疑,只是淡然说道。
“哈哈……”文瑞临都忍不住要大笑起来,指着奚荏说道,“奚夫人,你说韩谦这话能取信于谁,好一个以天下为念?”
“我信,”陈昆说道,“陛下也曾说过,黔阳侯雄谋大略,舍他之外,天下再无余子。黔阳侯这话,我相信不会是虚言,也相信陛下不会看错黔阳侯。而除此之外,陛下前段时间写信过来,就有担忧灌江楼暗附蒙兀人的可能;沈鹏在信里留有一道仅有我与韩帅、雷先生等数人能认得印记,以示他是留在棠邑密谍的手里,但信中所言之
事不假……”
文瑞临颓然坐在长案之后,半晌无语。
“是不是知会霍国公一声?”坐在左侧有一名幕僚,这时候问陈昆道。
文瑞临心机一动,心想也是,不管怎么说,即便河津军精锐要立时收缩北上,驰援汴京,但他们怎么都应该通知近附的寿州军过来接管,而不是将濠州拱手让给未来的劲敌棠邑军啊!
陈昆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情势下,徐明珍并不值得信任。”
听陈昆这么说,文瑞临转念又想,也是,徐明珍仅仅是迫于形势,才降大梁,此时他除了还继续独立统领寿州军之外,还有就是一部分家小以及与寿州军密切相关的降吏居于汴京。
一旦梁师雄与朱让叛军成为事实,不管叛军在汴京有多少兵马可用,徐明珍的亲族、楚军降吏以及徐后、楚国公杨汾等人都极可能会第一时间落入梁师雄的控制之中。
陈昆刚才都特意叮嘱,要防范司马氏提前听到什么风声,他们此时岂能冒险去赌徐明珍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会三心二意?
比起汴京城的得失,不要说濠州了,即便将整个淮南拱手相让,也是无关轻重的啊。
这时候部将陈天雄也不再犹豫,拿上秘信及陈昆的信符,便出厅堂点齐人马赶往泗州找韩元齐通传消息。
淮陵城距离泗州城,要渡过淮河,从洪泽浦北面绕过,有三百里路,即便一路都有驿铺,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将信送到韩元齐手里,而韩元齐最快也要到明日将晚之时,才能点齐分驻徐泗等地的骑兵北上。
文瑞临都禁不住悲观的想:时间上再能赶得及吗?
陈昆这时候不敢内心惶急,但至少已能沉得住气来,跟文瑞临说道:“文先生,还要烦请你亲自护送奚夫人前往岱山寨——你要是能见到黔阳侯,便说今日传书,陈昆必禀于陛下,他日但愿梁楚能修永世之好。”
“云和公主、大档头都在他们手里……”文瑞临有所迟疑道,他想建议陈昆将奚荏扣押下来,以便将来能换回云和公主。
陈昆摇了摇头,说道:“奚夫人能亲自过来送信,对大梁有义,我等自然要护送奚夫人安全回去,而以黔阳侯的气度,要来也不会为难公主、沈鹏他们……”
现在不是计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而将濠州让给黔阳侯及棠邑军,从另一角度来说,也能确保徐明珍及寿州军不会轻易妄动,这样他们就算在汴京城下用兵不利,也至少能稳住大梁南部,不至于叫寿州军、司马氏都迫不及待的投向叛军的怀抱。
陈昆现在没有时间跟文瑞临一一解释清楚,但相信以他的智谋,也很快能要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