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厌烦。
然而在他深感身边没有一人能够信任,满心寂寥之际,再看身在异国、周遭皆风声鹤唳的清阳,反倒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暗感那些不清不楚的传言,应该也对针对她的冷箭、暗箭吧?
说不清道不明有一种怜爱在心间滋生着,杨元溥牵过清阳的手,问道:“你与云道长在聊什么呢?”
对杨元溥的亲昵,清阳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一时把握不好他的心态,只是柔声说道:“陛下棋艺精湛,清阳在这方面却有些笨拙,正跟云道长学几手棋,想着以后能多陪陪陛下呢。”
清阳陪着杨元溥走进凉亭。
凉亭虽然四面敞开,但亭子下的基底烧有火炉,因此人坐亭中,觉得温暖如春,还能看见园子里的景致。
只不过,这样的景致再优美,却也只有数亩方圆,长年累月深居其中,对人心也是煎熬。
看到杨元溥过来,清阳心里有怨恨也有欣喜。
亭子里摆着一副棋,已经残局。
杨元溥笑道:“爱妃你与云道长继续走完这局,棋剩残局,总是对棋的不尊敬。”
“陛下可要教一教妾身,要不然妾身可要输惨了。”清阳嗔道。
杨元溥示意云朴子不要拘礼,坐下来走棋,他就站在清阳身后,看她们对弈为乐,也莫名觉得这一刻甚是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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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韩府明居堂里依旧灯火通明,冯缭与韩端渡江过来,等到这时韩道铭才从政事堂归来。
北岸的战事还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太后还朝辅政之事毕竟要以最快的速度定下来。
沈漾、杨致堂、韩道铭以及郑榆、郑畅、周炳武、杜崇韬等人午后聚集在政事堂,张平与陈德出城赶往长春宫,使者不断的穿过东华门,往返长春宫与政事堂之间传递信息。
即便入夜后,东华门也开了一道侧门,以便使者在入夜后还能传递信息,使双方能顺利的沟通。
直到深夜,双方才谈妥最终的条件,等到后天吉时,便由延佑帝先下旨颁告天下,再率众臣出东华门,到长春宫迎请太后还朝。
虽说沈漾、杨致堂他们最初的打算,是想将一些事放到太后还朝之后再议,但显然很多事情牵涉极广,今天就作为条件被提出来。
太后还朝,朝议典仪之时,要与陛下并坐于廷。
即便不摄政,太后所得到仪礼的规格也要比辅政高,要接受众臣的参拜。
而即便昌国公李普要为水师及右神武军的覆灭担责,削贬官爵为民,但除了降敌为间的李冲,昌国公府一系人马皆不受牵连。
那边还要求正式以李知诰为都总管,成立淮西行营,辖左龙雀军、左武卫军,同时还要求解散缙云司,保留长春宫的宫使诸官及宫卫武装,要求将织造局合并到长春宫,许以风闻奏事之权。
不管怎么说,吕轻侠她们还是要强化织造局的耳目作用,但无揖捕诏狱刑讯之权,在当前的情形下,对沈漾、杨致堂他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条件。
“太后还朝之事谈妥了,李知诰真有可能全力配合棠邑兵进攻历阳?”韩道昌今天之前也不在金陵,而是赶回宣州处置韩家的田宅族产。
韩家第一批三百余户奴婢已经抵达金陵,明天就能渡江赶到棠邑,另外第一批也筹集相当于近二十万缗钱的物资,最快两三天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运往武寿,能确保进攻历阳的战事如期进行。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没有李知诰全力配合从西翼牵制巢州守军,他们后续穿插到浮槎山的数千兵马,根本不可能拦截数倍于己的巢州守军沿巢湖东岸南下增援历阳。
“李知诰不是好高骛远之人,他需要时间在舒州稳固根基,好好消化他从昌国公府接手的那一部分势力,他比谁都更希望淮西的形势能够稳定下来,而不是随时都面临战争的威胁,”冯缭说道,“同时,李知诰也应该并不希望事事都受吕轻侠等人的掣肘,听任她们屡出败招——因此,他应该也更希望看到太后还朝辅政,而不是权势在短时间内就膨胀得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