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明居堂,好半晌韩道昌才回过神来,问韩道铭:“韩谦到底想做什么?”
韩钧、韩端眼巴巴的坐在那里,这一刻他们心里想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些年谁能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韩道铭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说道,“有一点是能肯定的,韩谦这次应该不会轻易回叙州了。”
虽然他韩道铭也有从龙之功,但从陛下登基以来,他深知他韩家的处境是极其的微妙。
以往韩谦远在叙州,他自以为只要足够小心,还是能应对局势的千变万化,不至于棋错一招会沦为众矢之的,但现在局势变得更加的诡异、复杂,更加的波澜涌动,他则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从昨日知道叙州水营东进的消息,短短不到两天时间,韩道铭都感觉自己已经苍老到心力交瘁、精力难济的地步。
要是没有陈年旧事,韩家内部没有那么多的曲折恩怨,他在朝中秉政,韩谦在外执掌兵权,形势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复杂就复杂在,外人始终不会相信他们与韩谦、与叙州早就恩断义绝,而他们却也不知道韩谦什么时候记起前仇旧恨来,会突然捅他们一刀,将他们捅得痛不欲生、捅得鲜血淋漓。
“韩谦能重得太后的任用,我们这边先表个态,旧事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了……”韩端心虚的说道。
韩端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以前是有很多地方对不住韩谦,但韩谦真要是有野心的人,便更应该看到韩家所能带给他的巨大利益,而不是盯在之前的过节上。
而韩谦既然能与太后、与信王那边重新媾和到一起,韩端觉得他们这边先表个态,事情未必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们该要怎么表态才能算有诚意?”韩钧热切的问道。
韩道铭很是疑惑的看了嫡子一眼,心里想,要说韩谦心里对韩家有什么死结解不开,一是老三的死,二是他少年时宠爱的美婢曾被钧儿侵占,第三或许才算得到老二头上,钧儿怎么会更期待与韩谦有缓和的余地?
韩道铭却不知韩钧这几个月来过得是何等的煎熬跟担惊受怕。
特别是看到延佑帝权势越盛,韩钧心里的惊惧越深。
他深知丑事一旦败露,太后或许会被囚居宫深禁,不虞有性命之忧,但杨元溥绝对不会容他活下来,说不定还会随便按个罪名,将他韩家满门抄斩了。
不知道韩钧之前心中的惊惧,也就体会不到他听到韩谦奉太后手诏东进、李知诰奉太后手诏从巢州撤兵的消息是何等的狂喜。
不管与韩谦的前仇旧怨,太后重新掌权,甚至随时有可能会更进一步临朝干政,都决定着他不用再寝食难安的担心颈项上的头颅不保了。
他心里的傲气早就被死亡的恐惧折腾一尽,比起头颅不保,低头认错又能算得了什么。
韩谦想要权倾朝野,总不可能对韩家人赶尽杀绝,说不得还需要韩家助他一臂之力,而他也说不定能重回太后的身边伺候。
想到太后那雪腻似玉的销魂身子,韩钧便禁不住小腹一阵阵的发热。
见韩钧都主张跟韩谦低头,韩道昌说道:“要么我去找冯缭、郭荣,跟他们去一趟棠邑?”
现在朝堂对韩谦的奏疏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他赶去棠邑也算是一个态度,关键他代表韩家渡江到棠邑,跟韩谦会合,别人也不能指手划脚说什么,甚至不派人过去,反倒会有人说三道四。
韩道铭沉吟片晌,说道:“或许先叫致庸找冯缭他们到棠邑走一趟。”
陈致庸是韩道铭的二女婿,他与乔维阎以及庶出的韩成蒙、韩建吉,早年在韩家并不甚得到关注跟重用,因而跟韩谦也就没有什么冲突,甚至在荆襄战事之后,韩成蒙等人在邵州等地任职,与韩谦、与叙州的关系还算是融洽。
目前韩成蒙、乔维阎都出京任职,陈致庸却是在京里任着闲散差遣,颇为逍遥自在,韩道铭想着叫自己的这个二女婿去棠邑见韩谦,一来不那么引人瞩目,二来韩谦应该不会避而不见,或直接将人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