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又将不甘心从贼的部曲陈湘等六人拿绳索捆缚于室。尚家老奴察觉此事后,赶往溧水报官,本官率衙吏到尚家堡,发现陈湘等部曲也都遭杀害,与尚家老奴说辞有异。本官疑尚家老奴与贼勾结,刑讯之,尚家老奴抵不住刑讯,气绝身亡——贼人杀害尚文盛及尚家忠仆后,有可能已逃往广德府或宣州。你们将这文书抄写数份,立刻传报京兆府、刑部及缙云司以及广德府、宣州、歙州等衙署,请求他们协助追捕杀主逃奴……”
那两名衙吏也不知道尚家老奴到底跟大人说了什么,竟然叫大人迫不及待的刑杀灭口,但他们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照卫甄的意思草拟公案文书,核验无误后又抄写数份,派快马往诸衙署送去。
这些事情处理完,卫甄又想起一件事,问衙吏:“尚家堡生变,前日夜里便派人去溧阳通知尚家大公子,怎么尚家大公子这时候人还没有回来?”
“前天派了两人去溧阳报信,有一人提前回来禀告说尚孟通人不在溧阳,带人去丹徒见新上任的润州刺史,另外一人则继续赶去丹徒报信,可能在途中耽搁了一些时间。”衙吏说道。
这年头通传报信,效率很低。两百多里的路程,县里的衙役都耍奸偷滑惯了,在途中耽搁一两天实属正常。
“再派一人骑快马追去丹徒找尚孟通报信,”卫甄说道,“本官还要先回衙署处理其他事情,要是尚大公子或者缙云司、刑部再派人直接过来,你们先负责接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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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家堡前往润州州治丹徒城,走茅山东翼的驰道,再到延陵埠过渡口是最快的一条道。
驰道两侧的田宅大片荒芜,叫人难以想象这里是京畿繁盛之地,入夏后疯长的杂草,几乎要将驰道淹没。
一匹快马从南往北,在驰道快速飞奔。
马背上的传信衙役,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杂草间的绊马索,马匹失蹄,他整个人被摔飞出去,栽倒在泥地里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听到细碎的声响,他想拔出腰间的佩刀,才发觉腰间的革带绷断,佩刀不知道丢落到哪里去了。
一名蒙面汉子走近过来,将冰冷的刀刃横到他的脖子梗上,衙役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不敢动弹分毫,任由另一名蒙面汉子伸手从他怀里将信函搜走。
两人搜走信函及附近掉落的佩刀,收起绊马索,便丢下那名衙役,往远离驰道的树林里走去。
衙役勉强抬起头,便看到很快有两匹马从树林后驰出,往南面快马加鞭而去。
片晌后,离开衙役的视野后,两人便策马离开驰道,往西边的茅山雷垂峰方向驰去。
韩东虎与苏烈两人此时正牵马等在雷垂峰东麓的密林里,看到两人驰马过来,才走出来相见。
“虎爷猜的没错,卫甄果然又派人去给大公子传信,信函在这里,”两名蒙面汉子这时候才扯去蒙遮面孔的黑布,露出真面目来,正是跟着苏烈叛反尚家的两名逃奴,他们将搜来的信函递给苏烈,“我们不识字,苏爷与虎爷,你们看里面写了什么?”
这年头即便是尚家的嫡系家兵部曲,识字的也不多。
苏烈在卖身给尚家之前,却是被母亲强逼着读过三年的私塾,他拆开信函,扫眼看过后脸色却是一变,震惊说道:“我们离开时尚文盛伤口崩裂,当时是眼见无法救活了,但陈湘他们却是好好的啊,是谁杀了他们?”
韩东虎接过信函,浏览了一遍,说道:“不管是谁杀了陈湘他们灭口,想来与用刑杀死尚老伯的卫甄一样,在所有的人证都死掉后,才能方便他们将水搅得更浑………”
“尚虎,能否请叙州的人相助我们离开金陵?”苏烈皱紧眉头,看向韩东虎问道。
他不管卫甄以及杀陈湘等人灭口的幕后人到底想干什么,那不是他此时能管得了的事,他此时更关心的还是他们要怎么才能逃出天罗地网!
要仅仅是他们十七八人,一路绕开官府的关卡,潜踪匿形逃出去当然不难。
不过,他们的家小加起来,成年丁壮不足三十人,还有近六十名手无寸铁及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人数又这么多,想到逃脱官府的追捕,比登天还难。
他们绕到这里来拦截卫甄派出去的信使,也是想摸清楚官府的动向,以便能更方便的逃避追捕。
“据我知道的,叙州并没有人潜伏在金陵;我不知道的,也联系不上……”韩东虎猜到幕后之人搅浑水的目的有可能是针对叙州及黔阳侯韩谦,但他也无暇顾及太多,此时更多则是为被他牵扯进来的苏烈等人及他们家小未知命运而感到惭愧跟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