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荆振心里想归想,却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韩谦回叙州后,除了赐贱为良、新置两县、广设乡吏等事之外,最近还有什么大的动作没有?”朱裕问道。
“以鸡鸣寨为中心,于辰水中游两岸新置辰中县,原隶属于辰州洗氏的番民差不多在消藩战事期间就被驱逐干净,即便有些番民被抛下,家里也没有青壮劳力,这使得叙州经营辰中没有什么阻力。三月中上旬,韩谦陆续将八九百户、逾四千口从广德府西迁的民众安置到辰中县,再加上之前的三四百户奚氏族人,韩谦算是稳固住对辰中县的控制。辰州刺史洗英应该也是认命了——而在杨元溥成功夺得金陵登基、彻底掌握江南东道、江南西道诸州县,并封韩谦黔阳侯之后,叙州外围的势力也都认为韩谦在鲸吞辰水中游的土地后会变得安分守己,对叙州警惕的情绪得以缓解。随着渝州王邕攻陷婺僚人位于黔江两岸的最后一座番寨,打开南接思州的最后障碍,川盐及蜀地出产的其他货物得以进入思州,思州刺史杨行逢又遣其子杨护到叙州见韩谦,一方面是想川蜀盐货经思州转入叙州,另一方面又想着要将之前中断的一批寨奴送入叙州作工,换取钱粮……”
荆振对《天工匠书》不怎么感兴趣,主要也是天工匠书所载皆是他所陌生的内容,多看两遍便头痛万分,但他对韩谦、对叙州信息的搜集,却都不马虎,当下便说起这几天承天司所汇总的有关叙州的信息,
“韩谦此时似乎更在意叙州财货能更顺畅的经辰州、业州、思州等地流往外围更远的州县或番夷之地,更在意商道的通畅,要说有什么大的动作,也主要是沿着渠水往南征伐生番,意在加强他对叙州内部的控制,三月中上旬就爆发了两次小规模的战斗,差不多有上千生番被勒令从深山老林里迁到河谷区开垦荒地……”
“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啊。”
朱裕微微感慨道。
荆振微微一怔,暗暗琢磨陛下说韩谦复杂,到底复杂在哪里。
这时候朱裕似乎才想起荆振赶过来,不是他派人召见,问道:“对了,你这会儿出城跑泽园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荆振心里暗想,爷您真是好不容易想起还有正经事要问啊,忙说道:
“金陵刚有线报传回来——韩谦当初离开繁昌时,曾留书给楚帝杨元溥言沈漾、王琳有可能是楚信王杨元演潜派的密谍。之后楚帝杨元溥虽说不追究此事,但沈漾、王琳为避嫌,都告病请辞,最后一个到江州任长史,一个到广德府任知府事。最新消息说王琳在江州自尽身亡,留书自承受王文谦派遣潜伏楚帝杨元溥身边,深感楚帝杨元溥恩义,又自责沈漾受他牵累不得清白,每日自惭不已,唯死以了愧憾——得王琳遗书之后,楚帝杨元溥便迫不及待拟旨要召沈漾回楚国中枢、授中书平章事主持国政。此外,楚帝杨元溥除了封韩谦为黔阳侯外,还将选韩道铭之女、郑晖之妹、湖州刺史黄化之女入宫,与蜀主王建女清阳郡主同列贵妃之位。”
雷九渊这时候从大殿里走出来,听荆振说起金陵最近发生的诸多事,禁不住感慨道:“楚国新帝,却是个厉害人物呢——我之前还在想着他要怎么再用沈漾,没想到还有‘自尽留书’一计可用。”
“他操之过急了,他才十九岁,比谁都有时间,他要是能熬两年再将沈漾调回中枢,我却要承认他是一个不弱的对手。现在嘛,他还是要差些火候啊。”朱裕却是不认可雷九渊的意见,负手说道。
“陛下为何有此一说?”荆振问道。
“楚帝这么急着将沈漾召回到身边统领国政,一来是手下无信任之人能用,二来大概是他再也忍受不住有人动不动就绕过他到楚太后那边通风报信,干预政事了吧?”朱裕微微蹙着眉头,猜测说道。
“楚帝用沈漾统领群相、主持国政,便将除他与楚太后之外的议政之权,主要集中到沈漾的手里,再不济,也阻断其他大臣随意绕过沈漾找楚太后传禀消息的可能;楚帝又将韩道铭之女、郑晖之妹、黄化之女选入后宫为妃,对郑氏内部以及韩李同盟进行分化而用之,我觉得楚帝这次确实是可以终结太后临朝一事了。”荆振说道。
“可以做而不去做,才叫厉害,”
朱裕笑道,
“楚帝夺金陵而继位,之前又有韩谦与谋得退梁、削藩大功,声望之重在楚国也可以说绝非三五大臣所能质疑,又何需担心一妇人能束缚住他的手脚?楚帝夺金陵,从诸州县征调的兵马里,有大量将卒乃是世家宗阀送进来充数的奴婢,他完全可以大赏军功,赐贱为良,然后用金陵附近征没的大量田地安置那些已赐良的奴婢,等在两三年间将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再调沈漾回中枢,请那妇人安分守己留在慈寿宫之内享清福,那才真正称得上根基稳固!他此时急于将沈漾召回来统领群相,虽然能在形式上阻断其他大臣随意跑去跟那妇人通风报信,这也将逼得李普、郑榆、杨致堂等人在其他事情上,不会再轻易妥协!他选韩道铭之女、郑晖之妹、黄化之女为妃,要韩家、郑氏、黄氏效忠于他可以,但想要郑氏、黄氏、韩家将自家的奴婢以及附庸于他们的中小世家宗阀,将奴婢交出来,大概就没有人真就心甘情愿了吧?这时候楚帝迫切想要那妇人安于慈寿宫,诸事便总是要有妥协的,而沈漾不在广德府坐镇,便没有其他人能治得住广德府,诸多隐患很快就会暴露出来。当然了,楚帝或许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毕竟韩谦很可能并没有将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术传他!而别人看韩谦善用权谋、善用险计,却不识权谋、险计之下的经营……”
雷九渊与荆振沉思良久,才问道:
“针对楚国最新变化,我等要如何应之,又或者说我们坐观其变?”
“楚帝是个急切的人,他想要那妇人安于慈寿宫,也必然会心切想着进一步建立赫赫武功,展示他有独揽军政的能力,那他或许等不到入秋,大概便会安排兵马清剿安宁宫及徐后残部了吧?”朱裕说道,“我们即便想要坐观其变,也应该要赶在这个秋季之前收复颍州,才有坐观其变的资格。”
在宋州一役冯延锷被歼灭之后,博王朱珪率残部未敢紧守陈州,而逃往南面与寿州节度使府所辖霍州隔淮河相望的颍州。
此时决定要彻底收复颍州,便是要歼灭博王朱珪的残部,到时候大梁兵马便能直接饮马淮水北岸,寿州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才真正能够随机而变了…………
荆振最关心这事,兴奋的说道:
“是啊,该将博王擒回汴京了。”
“博王他啊,回不回汴京都一样。”朱裕这一刻声音又变得极其冷冽。
荆振、雷九渊微微一怔,继而心领神会的应道:“是,臣等明白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