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追过来,马肚子上溅满泥水,看左右乱糟糟一团,也是焦急不堪。
都说流民军是乌合之众,是一盘散沙,他以往还没有直观的印象,这一刻看到簇拥的溧水县民,如此混乱不堪,心头也是充满绝望。
虽然距离赤山军犹有第一都五千精锐兵马驻入的南塘寨仅有六十里,但真要这么慢腾腾的走下去,他都怀疑六七天后,才能绕到相对安全的南塘寨的南面去。
这也是流民军如此不被看好的关键。
胁裹人数比将卒多出数倍的妇孺家小而行,队伍混乱不堪,行动迟延,长时间暴露在外,人马饥饿困顿;如此拖沓冗长而行动缓慢的队伍,三千兵马根本无法庇护周全,在用兵的行家里手眼里,到处都是易受攻击的破绽。
楚州军只要派出小股精锐兵马从侧翼发动袭击,他们前后绵延、拖沓近十里的队伍,大概很快就被搅乱、打溃掉吧?
更不要说南衙禁军此时也派出大股的斥候探马,从北面咬上来了。
“阿秀,溧阳的楚州军,没有什么异动吧?”李普迎过去问道。
“还好,溧阳的楚州军暂时还没有出城的迹象,”李秀问道,“楚州军清晨又有上千兵马进入溧阳城,东面的楚州军增至超过万人,但我估计他们也猜测不出赤山军一夜南撤的意图,担心我们可能是韩谦故意留下来的诱饵,赤山军主力随时有可能从界岭山西南突然再杀回来,暂时应该不会轻易出动大股兵马,我们暂时还有能力借助目前手里不多的骑兵力量,将小股的侦察、扰袭敌军挡在外围——但队伍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普担忧的转身看南面逶迤混乱的队伍,也是满脸的担忧跟焦虑。
现在楚州军与南衙禁军摸不清韩谦这厮的意图,但他们这么多人马在路途拖沓不堪,内部也怨声载道、人心涣散。
这时候前方隐约传来喧哗声,李普、李秀找到一处高处,眺望前方两里开外,在东庐山东面有一片地势相对高些的坡地,有上千男女连同大量的车马从官道撤下来休息。
那是以卫氏为首诸家女眷以及年幼子弟及老人组成的队伍,李遇、云朴子随原淋水县丞、归附后得任溧阳县令、秋湖军判官的卫甄都在那支队伍之中。
由李碛、柳子书各率一队精锐庇护那支队伍的左右。
李普远远看过去,却是一队赤山军的骑兵被拦在那里,双方不知道发生什么争执。
李普与李秀,在护卫的簇拥下,从泥泞不堪的田地穿过,赶往那块坡地,看到姚惜水与云朴子搀住病容灰败的大哥,一同拦住满脸怒气的李碛。
而另一个负责率队护卫这队人马的柳子书,此时却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左臂自肩部被砍断掉落在一旁,整个人不知道死活。
卫甄又急又气,一副气糊涂的样子。
柳子书所部的小两百将卒正气势汹汹的将四十多名赤山军骑兵团团围住,要不是急得又骂又叫的卫甄在前面拦住,说不定在李普、李秀赶过来之前,双方已经拔出兵刃厮杀起来。
不过,这队赤山军骑兵被围却夷然无惧,被围困住没转圜的空间,便都下马来,持刀盾矛弩结阵守备。
看到李普过来,青袍老者便与云朴子、姚惜水拉住怒气冲冲的李碛退到一旁,交给李普处理这事。
“怎么回事?”
李普虽然对韩谦又怨又恨,但也知道此时跟赤山军发生血腥冲突,他们所要面临的后果将是何等的凄惨,沉着脸问道。
“尚家的一个贱奴,投奔了赤山军,却一直觊觎严章家嫁入尚家的小女,刚才领着一队骑兵经过,无故闯过来东张西望,柳子书喝斥他离开,动手抽了他一鞭子,他便抽刀将柳子书左臂斩落,生死不知……”卫甄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也知道此时与赤山军骑兵发生血腥冲突的严重后果,但要是柳氏子弟柳子书白挨了这一刀,他不追究,轻易就将人放走,他要怎么跟诸家交待?
受张平请求,赤山军派来协助掩护他们南撤的千余骑兵,李普就认得赵无忌与郭雀两人,完全不记得那个被围困在当中、衣甲沾血的赤山军骑将是谁,当即低头吩咐扈卫,让他赶过去将张平、赵无忌两人请过来。
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李普也恨不得将这伙觊觎女眷、惹事生非的赤山军骑将捆起来剁掉祸根,但即便要斩首示众以彰军纪,赤山军的将卒也轮不到他插手,张平乃是赤山军的监军使,赵无忌是负责这队骑兵的主将,他却想看张平、赵无忌如何处置擅杀他麾下大将的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