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削弱,这些州刺史利用本身所直接掌握的权力,以及私有的精锐家兵部曲,直接控制地方的州营兵马则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进而跟地方上的世家门阀势力更紧密的勾结在一起,所掌握的兵马便能迅速膨胀起来。
前朝晚年武夫当道、诸雄林立的局面,便是如此;而大楚开国十数年,也没能从本质上改变这个现状。
这也是岳阳对郑氏、信昌侯府的过度依重,以及信昌侯李普在溧水招揽诸家,允许诸家直领私兵,张平为此甚感忧虑的根本原因——这样的话,即便三皇子最终能胜出,事实上并没能从根本上改观大楚的现状。
现实的情况是,在金陵事变后,宣州刺史顾芝龙在宣州兵的基础上招兵买马,短时间内就将宣州兵从最初定编的三千人扩充到八九千人。
顾芝龙原本想在楚州军与安宁宫争出胜负之后做出选择,未曾想赤山军会横空出世。
这一次,赤山军攻入尚家堡是大捷,但惊扰乡族世家,张平相信这会使得顾芝龙在宣州收编、纠集地方上的乡族世家兵马变得更为便利、容易。
韩谦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张平的猜测:“宣州刺史顾芝龙原本就率兵马驻守宣城观望形势,我们攻陷尚家堡之后,宣州北部的乡族世家闻风丧胆,如惊弓之鸟往南逃窜,使得顾芝龙招兵买马更加便利,浮山以南的郎溪、宣城这两城,今日清晨,驻兵都应该增加到六千人左右。”
“这么多兵马?”高绍震惊问道。
宣城还要更往南一些,位于浮玉山与黟山相夹形成的喇叭口地形的中部,其作为宣州的州治所在,驻兵多一些很能让人理解,但郎溪位于浮玉山的西北麓,往南扼住进击宣城、往东卡住东进湖州的通道,高绍多少有些难以想象,现在连郎溪的驻兵人数都超过六千了?
“宣州也就宣城、郎溪两城暴露在外,但朗溪位置更关键一些,换作我会将主力兵马都安排到郎溪来,”韩谦说道,“如今顾芝龙在宣城、郎溪之间平均分配兵力,说明他此时只想守住宣州北部这两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并无意率部出城来捞我们赤山军的便宜。”
张平点点头,平均分配兵力是看似稳妥,却也最是保守的策略。
顾芝龙保守,对他们多少算是一个好消息。
顾芝龙很可能只会守住郎溪城,堵住不让赤山军进入宣州,而不会派兵出郎溪城,挡住赤山军从郎溪城北面绕行、东进湖州的通道。
“顾芝龙这个做法,有点以邻为壑啊,只想着将我们拒之于宣州之外,却不管湖州洪水滔天啊!”高绍皱着眉头说道,“湖州黄化那边什么反应?”
“从我们在茅山组建赤山军征召奴婢入伍,黄化那时便似预料到我们会东进,那时他除了在湖州招兵买马,更派子弟回黄氏根基更深的秀州招募族兵乡勇到湖州去!”韩谦说道,“虽然才短短两天,反应要稍晚一些的湖州还没有直接的消息反馈回来,但我想等我们迁入湖州境内之后,很可能要啃一啃这块铁板啊!”
张平、高绍都觉得顾芝龙打的是以邻为壑的念头,而湖州黄化更为难缠,这才发现就算楚州军暂时不会进一步派兵南下,赤山军短时间内在南翼、在东翼所面临的军事压力只会更大,一点都没有减弱。
这时候李普要是能在西北翼撑住局面,他们却是要捏着鼻子忍他一时。
韩谦又跟高绍说道:“你回来也不能歇息,等日头稍斜,没有那么毒辣,你便率两营兵卒赶去南塘埠。南塘埠的乡绅里豪都拖家带口南逃,目前有十数斥候守在那里,你率部过去,修寨造营,要有可能,趁楚州军大举南下之前,将界岭山西麓也控制住……”
“不缓两天?”高绍疑惑的问道。
虽然推测楚州军以及宣州刺史顾芝龙这段时间对赤山军,都选择相对保守的姿态,但不意味着赤山军真要露出疲态,露出破绽,他们就不会扑上来撕咬。
所以赤山军还是要保持凶恶的姿态,要将獠牙利爪展露出来。
高绍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刚率两营兵马从溧水撤回来,没想到只能歇一个中午,就又要绕过东庐山,从东翼往东南方向推进。
“兵贵神速,我们推进得越坚决,敌军反应就越迟疑……”韩谦不容置疑的说道。
张平也觉得目前强攻郎溪城或溧阳城都不大现实,那便需要在东庐山东南、界岭山以西选择一两个关键点,挑选被世家门阀遗弃的村寨加以巩固,将一部分精锐兵力派驻过去,做出吓阻宣州兵马北上、吓阻楚州军大举南下的姿态来,但也不能不让将卒歇口气。
不过看到韩谦神色坚定,心想他的算计都还没有落空过,暗感或许在韩谦的眼里,势态依旧紧迫得不容歇一口气……